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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少兒生子滿月, 孩子的生父託人送來兩匹細布, 一斗粟, 一冊木牘。
衛媼及諸子女皆不識字, 看不懂木牘所載,還是衛長子想出辦法, 尋到平陽侯府的一名老僕,奉上半匹細布,方知其中內容。
“許我子姓霍?”
聽完衛長子轉述, 衛少兒抱著嬰兒,將木牘緊緊抓在手裡。
“阿妹,”衛長子眉心緊擰,沉聲道, “親父不願養,何不隨母姓衛?”
“不。”衛少兒搖頭道, “冒母姓就一樣為僮。他父為縣中吏, 縱不願養, 憑此信, 他日也能為庶人!”
“不如將他送走。”衛長子繼續勸道,“送去其父家中, 到底是親生骨血,還能棄子不成?”
衛少兒仍是搖頭。
“我養。”
“少兒!”衛媼聽了半晌, 出聲道, “留下他, 你可知要過什麼日子?”
“我知道。”衛少兒抱緊嬰兒, 輕輕晃動兩下,語氣愈發堅定,“我生的,我自會養大。他父總歸有些良心,許我子有姓。看在這份上,既不願養,我就一字不提!”
衛少兒說著,親了一下嬰兒的小臉。
心知勸說無望,衛長子留下半罐米漿,轉身離開室內。
衛媼看著女兒,想起被送到鄭家的次子,到嘴邊的話終究嚥了回去。搖頭嘆息一聲,將陶罐帶去灶下,米漿溫熱之後,倒進碗裡,遞到女兒面前。
兩個幼子湊過來,被衛媼攔住。
“這是你姊的。”
衛少兒接過碗,飲下兩口,單臂抱著孩子,另一隻手空出來,將還有大半的米漿遞給兩個弟弟。
“阿步,阿廣,來。”
兩個孩童先是抬頭看向衛媼,見後者沒有阻攔,才捧起碗,你一口我一口將米漿飲完。
衛媼收起碗,身形似乎傴僂許多。
衛少兒靠在榻上,正要開口說話,屋門再次開啟,衛孺和衛子夫先後走進來。衛孺提著一隻藤籃,掀開蓋布,裡面是從宴上撤下的蒸餅和糖餅。
衛子夫捧著一隻陶豆,裡面滿盛著肉醬。
“如何得來?”衛媼接過藤籃和陶豆,看向兩個女兒。
“今日府內設宴,我為謳者,因唱得好,得了賞賜。”衛子夫聲音輕柔,略微帶著沙啞,大致是用多嗓子,有些傷到。
“賞賜?”
“本是布和一枚釵,我尋上王媼,請她幫忙說話,將布換成蒸餅和醬。”衛子夫一邊說,一邊取出仔細包裹的銀釵,遞到衛媼面前,“阿母讓阿兄換粟和鹽吧。”
聽到女兒解釋,衛媼鬆了口氣。
她擔心三女走上自己和二女的老路,心中時常惴惴。然而,以奴婢之身,又能有什麼更好的出路?
等衛媼接過銀釵,衛子夫走到榻邊,靠著衛少兒坐下,道:“阿姊今日還好?甥也好?”
“好。”衛少兒點頭,看向衛子夫,眼神頗為複雜,許久才低聲道,“阿妹,我知你聰慧,也知你的心氣,但你我終究為家僮,這是命,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我知。”衛子夫頷首,長睫低垂,“阿姊放心,我有分寸,不會給阿母招禍的。”
衛少兒本想再說,衛孺卻在這時走過來,放下裝著蒸餅的木盤,俯身接過她懷裡的嬰兒。
“我幫你抱著,快些吃,才好有奶水。”
“阿姊,快吃。”衛子夫拿起一塊加了蜜的餅,道,“這是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就兩塊,都給阿姊。”
話題被扯開,衛少兒到底沒有再說,不過也只吃了一塊蒸餅,剩下一塊沒有再動。
“給阿母。”
衛子夫點點頭,又拿起一塊麥餅,掰開,一半遞給衛少兒,一半送到衛孺嘴邊。等長姊咬過一口,才撕成兩塊,遞給兩個弟弟。
是夜,衛媼和三個女兒各懷心事,都沒有睡好。
衛長子嘴巴雖硬,到底關心妹妹和外甥,和同屋的人商量,今後有出府的差事,能否幫忙帶些藥材和吃食。
“幫是能幫,你有布和錢嗎?”一個身材高壯,嘴邊生了短鬚的騎僮道。
“有細布。”見事情有門,衛長子忙道,“勞煩了。”
“有錢布就行。”騎僮應承下來,沒有為難他。
本該睡熟的健僕突然翻過身,嘿嘿笑道:“衛長子,求他不如求我。我不要錢布,將你妹許我如何?”
家僮是貴人的財產,沒有任何自主權,婚事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