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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次偷偷向他發牢騷,倘若只是換個地方住那樣簡單,何必說到為她做主駁了婚約這一句。燭雁不高興,他又怎會欣喜。
盧射陽撫著下巴打量他:“白兄,你不要用這種神情說話,我都快以為你其實不傻的。你這樣正常,實在太危險了,全屯、不,前後十八個村屯裡沒出嫁的姑娘見了你這樣說話這樣笑,都會遣人到你家求親。到時候,你家不知要換多少門檻,佟姑娘不耐煩,一定會氣得罵你。”
白岫怔愣,那般純憨的樣子又顯露出來:“是麼,燭雁會罵我,為什麼?”
“對對,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你就保持原樣不變,你妹子才待你好,才不罵你。”盧射陽陰險地誤導他,白岫若始終痴如稚兒,才襯出他英姿威武、機智出眾、不凡超群……哈哈哈哈!姑娘們的眼神就會在他身上多駐留片刻,他也不小了,是該娶個老婆了。
“走了走了,你一個人在這兒傻笑什麼?”
胸口捱了一拳,盧射陽回過神,咦,白岫人呢?眼光向下溜,比他矮了一頭半的阿維站在跟前:“你到底跟不跟著一起走?就等你一個了,瞧你笑得像個傻瓜。”
“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這麼粗魯,虧得好眉好眼的,行事舉動一點也不細緻溫柔。”盧射陽揉著胸口,本著年長者的心情教導,“你看人家曉霜,多嬌怯可愛;再看莫爾根的兩個姐姐,人長得花朵一般,性子也和氣;還有屯東頭那個誰家的三姑娘,說起話來柔得像褥裡的棉絮……”
“囉嗦!”阿維不耐聽他,一把拽過他胸前衣襟,像拖自家的老黃牛,“叫你上車,那麼多廢話!”
被粗魯推上車,見裡面正坐著他剛剛贊過的屯東那個誰家的三姑娘,瞧了他被個小丫頭推推搡搡很不英姿威武的拙相,正不由掩口悄笑,讓他登時大失顏面,沒臉地溜下車,扔下一句硬撐話:“有姑娘家在這兒啊?不早說,多不方便……”
見了載貨的狗爬犁上還有個空位,便自動過去擠著坐下。一抬頭瞧見對面爬犁上正是白岫,盧射陽不滿抗議:“剛才正說著話,怎麼忽然就走了?在我一個人自言自語被人笑話……”
念著念著就消了音,因為那邊根本就沒聽他抱怨。那微微出神的白岫,坐在簡陋的狗爬犁上,還是俊得不象話。端正的坐姿,雍容的神態,連發呆也說不出的優雅。
盧射陽覺得自己也不由自主被吸引住,暗歎老天何其偏心,鬱悶地抬手看看掌紋,“算命先生明明說我今年該逢桃花,有那傻小子在,就算有桃花,也被他搶走了……”
一隻狗爪搭在他手掌上,愕然抬眼,對面英武高大的雪地犬吐著舌,向他友好微笑。
領車人高聲吆喝著:“還有沒有落下的?走了啊——”
車隊緩緩起動,一時間“叱”聲不絕於耳。關東的貨隊不同於南方,少見馬匹,多是牛車和狗拉爬犁,牛車慢慢,長途不歇;爬犁飛快,一馳三停,滿路高歌歡笑,聲浪喧嚷,端的是一道特殊風景。
到了鎮上,各家或以貨易錢,或採買些油鹽醬醋衣料脂粉,各自暫且分開行動。
時漢庭進了一家筆紙鋪,才要和老闆說話,背上就捱了一擊,清脆的笑聲讓他避之不及。
“時呆子,好巧,最近總能碰上你。”孔雀高高興興地和他打招呼,“正好我下午想去薩圖家玩,你們車隊回去時,順道捎我一程。”
“隨便你。”
“你這是什麼口氣,我去玩,礙了你的眼不成?”時漢庭淡漠的語氣激怒了她,“領車的是誰?我去和他說。”
時漢庭意識到不妙:“找領車的幹什麼?”
孔雀一抬下巴,挑畔道,“我要和你乘一輛車,就在你眼皮底下,你要照顧我,出了什麼事,你擔著。”
時漢庭頭疼不已:“薩圖一家是你們家的包衣,你去找他們,自然會照顧你,你拖著我有什麼用?”
孔雀撇撇小嘴:“你姨婆婆當年也是我們家包衣。”
時漢庭勃然變色:“所以我們一家子都是你的奴才!”
“我、我可沒說,你那麼兇幹什麼?”孔雀見他惱怒,反倒怯了,“就是捎我一下嘛,又不費你什麼心思,這樣大嗓門吼我。”
委屈怯軟的口氣讓人怒火漸消,時漢庭無奈暗忖怎就碰上這麼個小煞星,年紀半大不大的,世事說懂不懂,纏得他頭疼不耐,讓一屯人瞧了樂子。
“你買什麼,我幫你挑。”
難得討好的語氣,時漢庭發作不起來,只得道:“不用了,你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