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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個分析,不要說老爸,便是我也深表佩服。官場上的彎彎繞,當真不少呢。
“所以啊,晉才,也不必擔憂,安心在家讀書休養,好好過今年。咱倆什麼時候恢復工作,就看上頭的風向什麼時候變化。”
嚴玉成的話很給老爸託底,回家之後心神便寧定許多。除了看書之外,經常去附近幾個大隊的支書、大隊長家裡走動走動。這要放在上輩子,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老爸頂不喜歡串門子。他一個技師,生性又不八卦,串門這活計,確實不怎麼適合他做。如今改行做了行政,倒轉了性子。儘管眼下是停職反省,沒準哪天上頭一紙檔案,又起復了呢?和大隊幹部多聯絡聯絡感情,對今後工作也有幫助。老爸以前聲譽甚好,十里八鄉都是名人,又喜歡幫忙,停不停職,一點不影響那些大隊幹部對他的熱情。
臘月二十一,倒是有個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門來拜訪。
來的的這位不速之客,乃是七一煤礦的張礦長,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臺小嘎斯車,車上滿滿裝了一車煤碳。
我不是汽車發燒友,但那臺嘎斯1,仍然很讓我心動了一把。很酷的車,和“老解放”像到十足,只是個頭小一些。事實上,一汽的解放牌中型卡車,就是仿造的嘎斯1。嘎斯車馬力足,爬坡效能極強,相當適合向陽縣這樣的丘陵地區。但隨著國產中卡的超強崛起,八十年代後期,就很難再看到嘎斯車的身影了。然而一九七八年,嘎斯車還是能經常見到的。
我饒有興趣地盯著那臺嘎斯車看了又看,張礦長只當是鄉村小孩對汽車好奇,心裡就莫名其妙得到些安慰——柳晉才的兒子,畢竟也還有普通小孩的一面。要不也太精了些,自己的小孩十一二歲了,和他一比,簡直就和奶娃娃一般。
自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張礦長可是一些兒都未表露出來,臉上堆滿笑,像看見同齡的老熟人般與我打招呼。
“小柳師傅,柳老師在不在家?”
“啊呀,張礦長,真是稀客……”
我也滿臉堆笑,和他打招呼握手。
嘎斯車司機是礦上的,我在三採區大顯身手時,估計他不在場,見張礦長彎下腰和我握手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
老張雖然只是新升的副礦長,畢竟也是正兒八經的副縣團級,和地方上實權副縣級領導沒得比,總不至於屈尊巴結一個小孩子吧?瞧這一截青磚一截土磚的房子裡,住的也不會是什麼大人物。
老爸聽到響動,大步走了出來。
“張礦長……”
“柳老師……”
他們還真的認識。後來我才知道,張礦長以前是三採區的區長,和老爸是老熟人。
熟人見面,自有一番寒暄,張礦長著實將我誇獎了一番,連帶著狠捧了老爸一把。老爸這人有個毛病,錢財方面看得淡,就是貪圖虛名,愛聽個奉承話。張礦長又是超級能侃,差點就將老爸忽悠得暈了過去,笑得嘴都合不攏來,一迭聲的招呼張礦長和司機進屋裡坐。
“柳老師啊,要不是小柳師傅大顯身手,那天我老張在省裡廖主任面前這個臉就丟大了,呵呵……”
“小孩子家家,碰運氣罷了,張礦長就不要再誇他了。”
“柳老師,就要過年了,咱們煤黑子,也沒啥好東西,就是煤碳多。我叫人在阡石山裡掏了些碳,希望柳老師不要嫌棄。”
老爸嚇了一跳,敢情這車碳是給自家送來的?嘎斯車一車碳至少兩噸多,四五千斤,可是個大人情。自己與張礦長只是泛泛之交,哪當得起這麼大的人情?
我也給老張唬得一愣一愣的。這傢伙,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就為了修好一臺電機?如果我真只有八歲,或許就信了。
“張礦長,這可使不得。”
要是換了以前,老爸一定會跳起來,如今經歷了許多風浪,也就不會輕易大驚小怪。
“哎呀,柳老師,阡石山裡掏出來的碳,沒花公家一分錢,有什麼使不得?小李……把碳卸下來……”
張礦長辦事利索,那個叫小李的司機也不慢,不待老爸有何話語,便將一車碳卸到了屋外的曬穀坪上。
老爸是個豁達人,見張礦長如此熱情,便不再勸阻,也沒說給錢之類的客氣話。因為他清楚張礦長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收的,再說他身上壓根就沒那麼多錢。
我看那煤,烏黑錚亮,哪有半點阡石山裡掏出來的樣子,根本就是上等的柴煤(柳家山方言對無煙煤的稱呼)。大大一堆,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