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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的時公子已經穿戴起了縣裡唯二的盔甲——另一套被縣尊霸佔著,說破大天也不肯交出來——胯下所騎是自家的一匹駑馬,左手執一根賣相最好的步兵用長戟,右手挺著他那柄長劍。有一剎那,阿飛就不自禁地想到了長坂坡前的常山趙子龍……
還真說不準,倘若時公子真有趙四爺那般英勇,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爾,這才幾千人,殺個把大將又有什麼難的?雖然阿飛很清楚地知道,無論關二、張三還是趙四,他們真正的能耐是領兵打仗,而不是單人獨騎地衝鋒,一個打一百個還則罷了,一個打成千上萬這種事兒,永遠只存在於演義裡,而不會出現在現實當中。
正這麼想著,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雖然城上早就燃起了燎火和火把,但以阿飛這種俗稱“雀矇眼”的夜盲症體質,距離城牆超過十米就什麼都瞧不清了。他就見著時公子策馬擰槍衝出城門,衝入了黑暗當中,然後耳聽遠處傳來一陣吶喊,眼前卻是一片漆黑,無論怎麼瞪大雙睛都啥都瞧不見。
他本來估計,時公子這一出城是肯定再回不來啦,要麼真的走運被他衝出敵陣,落荒而走,要麼就乾脆把腦袋送給了高句麗人。可是他沒有料到,黑暗中的高句麗兵才喊過一聲,還沒喊第二嗓子,就見一道身影直奔了城下,伸手便朝城上一揚:“快開門!”
阿飛瞪大眼睛一瞧,呦,這不是時公子嗎?只見這位時公子馬也沒了,盔也掉了,矛也折了,滿身是血,一瘸一拐地就跑到了城下。他知道守在城門內的是時家的幾名老家人,就算再怎麼嚇得半死,少主敗回,那是一定會開門接入的。可是正這麼想著,突然就見又一道黑影直躥過來,朝著時公子當頭就是一矛搠下。
這是一名高句麗騎兵,是不是大將,阿飛也分辯不清。只見此人高頭大馬,盔甲鮮明,手端騎矛,動作迅猛。時公子差點兒就躲避不及,只好一個就地十八滾,堪堪避過來招。
阿飛站在城上,似乎是本能地就把左手握的弓端起來了,架上右手一直捏著的羽箭,瞄一瞄那名高句麗騎兵,弓開如同滿月,箭走有似霹靂,“嘣”地一聲——那名騎兵應聲而退。
在見到高句麗兵馬以前,阿飛一直又驚又喜地摩娑著時公子分配給他的弓箭。這弓很軟,弦也有點兒松,但比起樹枝和皮繩綁的玩意兒,無疑就是神器了。至於那幾支箭,雖然簇頭上全都是鏽,但好歹箭桿是直的啊,好歹箭羽是膠上去的而不是硬插上去的啊,而且橫瞧豎瞧,那羽毛的本主兒都必得比鵪鶉大幾圈啊!
他當時就琢磨著,要是這城僥倖不破,自己僥倖不死,得怎麼辦才能把這套弓箭給順回家去?
所以雖然渾身打哆嗦,雖然差點兒就算倚著城垛都站不大住,他手裡依然牢牢地握著這副弓箭。這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一來,是福至心靈還是本能反應,要麼就是有病沒吃藥,直接就拉弓開箭,朝城下的高句麗騎士射了出去。內心深處,他大概覺得時公子不能死,這人再莽撞,再沒用,好歹城頭上能站得住,還能跑能跳的,也就剩下這一個了……退一萬步說,跟著時公子逃跑,起碼比跟著縣長逃跑要來得靠譜個一分半分的吧……
可是這時候天已經基本黑了,即便城頭火把亮如白晝,在夜盲症的阿飛瞧出去,那怒大的高句麗騎士一人一馬,也都迷迷糊糊的就跟不戴眼鏡看3d電影,而且影院還惜電把亮度調到最低的狀態,所以箭如流星,直直地就插在了地上,距離高句麗戰馬前蹄三尺多遠,距離倒地的時公子倒不足半尺。
高句麗騎士本能地把馬一帶,估計他心裡也正納悶哪,城上這位究竟想要射誰?
阿飛一箭不中,開弓如彈琴,轉瞬間就把剩下的六支箭一股腦全射了出去。這是他打獵的習慣,因為要想用那副不算弓箭的弓箭一箭中的,可能性比中國男足出線還低,一般情況下都得用最快速度連射好多箭,才會偶有一箭射中,或者是目標動物嚇得亂蹦自己湊上了某支箭去。
六箭連發,著實嚇了那高句麗騎兵一跳,不禁勒馬“噔噔噔”連退三步,退一步避兩箭,三步退過,六箭落空。不過就趁著這麼一愣神兒的功夫,城門已經拉開了一道小縫兒,時公子迅如游魚,從縫裡直躥回了城內。隨即城門閉合,那高句麗騎兵全神戒備地破口大罵——他白戒備了,足足罵了盞茶時分,城上再沒有一箭一矢射下。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高句麗人終究還是沒有趁夜攻城。而時公子逃得殘生,上城以後,望見仍然只有阿飛一個人挺腰站著,而且左手弓仍在,右手箭已空,立刻就心下了然。他許諾說:“若能逃得性命,必有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