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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不。他當作沒聽見,動作粗暴,山妮感到兩腿之間有某種冰涼的東西在蹭來蹭去地尋找。她感受到了剌痛,她閉上了雙眼。在李浩粗重的喘息與一陣緊似一陣的動作裡,在一陣疼痛中,山妮“看見”海上歌舞廳那張窄小的床,那窄小的床上兩具赤裸的身子那淫蕩的不堪入目的一幕。她不知李浩感到了什麼,她感到的只是沉重的迫壓,那是一種甚於受苦受難的心情。
有淚水溢位了眼窩,山妮知道她與李浩之間,他們再也難以恢復到從前。現在他們有的只是形式,缺乏的是本質。她知道只要李浩爬向她的身子,她就感到畏懼感到嫌惡。就會“看到”那張窄小的床上,那兩具赤裸的身子,發出怎樣的淫意與浪笑,還會“看見”自己受難者的表情。
林平的報復,歹毒又周全。
李浩背過身去,陣陣微弱的酣聲表明他睡眠的沉穩,像一個幹完體力活的人,只要頭部有著落,隨時可進入有夢無夢的睡眠。
山妮側向窗前,有細碎的月光透過簾櫳的縫隙,灑在窗前的桌與木地板上。山妮的眼睛習慣於無燈的暗夜,思緒與憂愁習慣於在暗夜中飛越穿梭,進行無序的疊加與遊離。她知道她與李浩之間只能求助於時間來彌補與縫合,彌補與縫合的也不過是一道蒼白的傷口,而後在傷口上結一個毫無生氣的疤痕。
在這個秋天的暗夜裡與一個男人躺在一張床上,對著床前細碎的月光,山妮哭了,淚水流在枕上,冰冷的無眠的夜晚,漫長又沉悶。
原來,要原諒一個人,也並不容易。
第二天,穿衣鏡前的山妮更加憔悴,眼圈有一層青黑的顏色,臉上的線條,懨懨的,了無生氣。她害怕與李浩對視。害怕他與她探討昨天晚上床上的事。他的背影,寬闊中隱藏著深而廣的陌生。面對他人,面對外部事物,山妮敏感脆弱無力。
李浩拎上公文包,對山妮說,晚上我可能要晚些時候回來。
山妮沒有問他為什麼。她知道為什麼。望著他消失於門後的背影,那一刻,她是多麼希望他擁住她的肩,讓自己在他的懷裡痛快地哭泣。但她沒有,她走到窗前,看他拐上中間那筆直的小道,看他消失在遠處那幢威嚴的建築物後。那一刻,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從未有過的寒涼。也從未有過的迷惑。山妮的生活不是遇見了陽光而是遇見了一股陰冷的風—讓原來的生活完全走了樣。
對於自己與李浩,在同一張飯桌上吃飯,山妮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他看上去很陌生
山妮與小萍果,他們之間僅一牆之隔,坐在辦公桌前,山妮能聽見他們辦公室開門關門的聲音。能聽見電話鈴的響聲。他們在電梯間,樓梯口,水房,飯廳裡遇見,互相點頭微笑。點頭微笑發自內心,極具表現力。他走路的姿勢,他的舉止,充滿青春的活力。他的表情,那麼明澈。可她知道他豐富的內心還有某種與生俱來的憂傷。她知道他歡笑的背後有或深或淺的哀愁,也知道他對人生有某種排遣不去的憂慮與懷疑。他是一個感性的人,是一個善於感受事物和體驗事物的人—山妮知道這樣的人內心有時充滿絕望。
在單位裡,由於風言風雨,由於山妮的敏感與自尊還有可怕的脆弱,除了極少數交往較深的又比較友善的同事,山妮很少與人往來。獨自騎車穿行在上下班的路上,獨自靜靜地坐在自己的電腦桌前,拿著各種電腦書熟悉各種作業系統,作好自己的工作,看自己想看又能夠看的書,對於獨來獨往的生活,先是被動地適應後來就習慣了,並很安然,也沒覺什麼不好。她不喜歡向人解釋事情的原委,任人們發揮他們各自豐富的想象力去想象她的生活是如何的風流與混亂,內心深處,卻認為自己比他們任何人都貞潔,雖然在青春歲月她曾陷入慾望的泥淖—但那仍是以愛為前提—儘管那愛很盲目。她不會自己做的事後悔。知道很多事情得付出代價,付出代價後還需勇敢面對。
山妮的表情與身影,於落寞中透出孤單也透出無奈與堅忍,安靜中透出生氣與活力的欠缺,但只能如此了。面容蒼白又憔悴。她不知該怎樣才能讓它透出好的氣色。因為她當時的心境實在衰微疲弱。實在缺乏生趣,她的生活也實在單調煩悶。如果可能,希望另尋一個去處,好好療養自己。
那天晚上,李浩十二點鐘才回家。山妮一直在沙發上索然無味地看著電視,電視上的男男女女,永遠遠離實在具體的生活,永遠在做秀在在故作姿勢。無關痛養的哭鬧。演員沒有切身的體驗與感受,好比木偶。演員的臉蛋很漂亮,但一點也不生動。山妮手拿遙控器。一邊挑剔情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