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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冷清。尤其是下班回家的路上,天剛矇矇亮,車上沒幾個人,都在打瞌睡。賣票的也懶得說話,到了站都不報站名,反正這時候坐車的都是老乘客了,誰能不知道什麼地方下站?簡直是笑話。而且,車上再人少也總有幾個同路的人,他們彼此都有些認識,但從不說話。他們都要比她年長,一個是中年婦女,兩個是男的。有的轉車的時候,那一個比較年輕力壯的跑得快,還會幫他們拉住車門,等他們一一上去,才最後一個上。等她走進弄堂,那些讀書的正好是去上學。她青著眼圈從他們身邊擦過,有氣無力地回應著他們的招呼。說:看你們多麼享福啊!然後她草草洗漱了就上床睡覺。睡是睡得著,就是睡得淺,有什麼聲息都傳得進耳朵。小弟中午回家吃午飯,揭鍋蓋,關鍋蓋的聲音,媽媽讓他輕一點的聲音,窗外那些不上班的人晾衣曬被,說話走路的聲音,還有小孩子做遊戲奔跑的聲音。她聽見媽媽對著弄堂,壓低聲音呵斥:輕一點,妹頭在睡覺,做大夜班呢!於是,這一切聲音也都壓低了,小孩子壓低了聲音在爭吵。這些都使妹頭感到很甜蜜,她漸漸變得很清醒了,但還是睡著,聽著媽媽在桌上安置著她的一份飯菜碗筷,等她起來吃了早晚飯好去上班。她起了床,仔細地梳洗一遍,感到精神很好,和早上起床沒什麼兩樣。但她依然懨懨的,將開水泡了飯,一點一點往嘴裡劃,很勉強的樣子。要是小弟正好跑進來,發現桌上有一樣中午未曾見到的特別的好菜,眼睛陡地一亮,妹頭就總是慷慨地邀請他共享。正在長身體的男孩子,隨時都可進餐的。媽媽則在一邊訓斥小弟不懂事。妹頭就說:讓他吃,讓他吃,反正我也吃不下,再說,還有夜餐呢!她很著重地點出夜餐這兩個字,小弟就問她夜餐吃什麼。妹頭不耐煩又不得已地說:夜餐嘛,就是吃夜餐,油豆腐線粉湯,什錦蓋交飯,兩面黃炒麵,饅頭,隨便吃什麼,並不好吃。她放下碗,就到出門的時間了。此時正是弄堂里人最多的時候,讀書的回來了,上早班的也回來了,曬出的衣服在收,燒晚飯則還有一會兒,就在弄堂裡說幾句閒話。她從人堆裡走了過去,去上大夜班。
妹頭的師傅是文化革命前不久畢業的技校生,比她大七歲,已經談好了朋友,國慶節就要結婚。她家住楊浦區,是蘇北人,說話經常會帶出粗字,而且滿不當回事的,這叫妹頭聽不太慣。但她寧可裝聽不見,因為她是崇拜師傅的。師傅長得很好看,是那種肌膚豐腴,面若桃花,典型的蘇北好看女子。可她卻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好看似的,一點沒有架子,特別愛和人說笑打鬧,尤其是和那些男機修工。也聽不出來他們是有些吃她的豆腐,可能是聽出來了卻不當一回事。總之,她一點不像那種好看女子一樣傲慢和嬌氣。上班的時候,她把一頭黑亮黑亮的頭髮統統塞進白帽子裡,連一絲劉海都不留。飯單一系,手裡端一隻幾乎有熱水瓶大小的茶缸,就進了車間。她還對妹頭很好。大約因為妹頭是她第一個徒弟,所以就非常喜歡。頭一天上班,她就拉妹頭去洗澡。妹頭有些難為情,推說沒帶換洗衣服。師傅就說,回家再換好了。她把妹頭拉到浴室,妹頭一看那陣勢又嚇呆了。一箇舊車間改造的淋浴室,足有二百平方米,幾十個蓮蓬頭,一起噴著水。霧氣朦朧中,是赤條條的人形。熱氣挾裹著香皂味,臭皂味,還有女性的又香又臭,多少有些不潔而膩歪的體味撲面而來。妹頭幾乎窒息了,她真的想退出去了,可已經來不及,師傅三下兩下地把她衣服扯了下來,並且大聲說道:你這個小姑娘怎麼搞的,難道有毛病?水汽中,師傅的聲音就像從很遠傳來,隔著一層膜。轉眼間,師傅也脫光了,她將妹頭的手夾在自己肋下,一手拿著香皂和洗髮粉,走進淋浴室,並且硬擠到一個蓮蓬頭底下,將妹頭推進水柱之中。妹頭已經徹底懵了,湍急的水柱擊打著她,眼睛也睜不開,只聽耳邊一個聲音命令道:洗頭,並有隻手把她的頭往前一按,她便機械地洗頭。洗了一陣,她的身子又被一扳,就有肥皂在她背上抹起來,抹罷衝罷,一雙大手開始在她背上掛泥,掛得面板生疼,再打一追肥皂,衝淨,這回好了,剝了一層皮。然後,這塊肥皂就塞到了妹頭的手裡,耳邊的聲音說:你替我洗。她這才影影綽綽地發現,師傅站在她眼前,將一面背對著她。師傅已經洗好了頭髮,將頭髮攏上去,在頭頂打一個結。她的背脊的右邊,靠近肩腫骨的地方,有一塊硃紅的胎記。她可真是個美人啊!妹頭在心裡感嘆著。師傅幾乎要比妹頭高半個頭,肩膀不寬,可是結實飽滿,腿很長,尤其是小腿,腿肚子高高的,直削下到腳踝,腰是有點粗,可是因為髖骨寬,把腰收了進去,就不顯得粗了。而師傅一點不覺得自己的出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