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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裡冷笑道:“荊三娘巾幗英雄,不讓鬚眉,自然可以代沈兄做主。但你讓沈兄這麼個彬彬君子,謙謙宿儒,難道也一輩子同你餐風宿露,亡命江湖——荊三娘真把當年漂泊江湖的滋味都忘了嗎?”
三娘身上輕輕一抖,想起自己年輕時十步殺人,千里避仇,霜晨雪夜,賣藝餬口的事,心底不由一陣灰冷,心道: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傲之,傲之他一向處境平穩,那種日子他過得慣嗎?
她不敢向沈放看去,雙眼一直盯著文亭閣那秀秀氣氣的雙手。忽覺得自己一隻手掌已被沈放握住,耳邊聽他輕聲道:“三娘,你來做主,一蓑煙雨任平生,只要你說的,我跟你走。”眼中不覺就模糊了。
她知文亭閣非到不得已也未見得願意和自己動手,輕易開罪蓬門中人。便向文亭閣冷冷道:“好,那你先容我問問我家相公,是想和我走還是想和你走。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難保他沒有他自個兒的想法。如果他想隨你走,大車店葉老二的命自有我擔著,不干他一絲一毫。”
果然文亭閣遙遙頷首,似是也不願為一個葉老二惹上一個三娘這般的敵手。
三娘拉著沈放退了兩步,轉頭輕聲說道:“傲之,咱兩人分開走。我先纏住這廝,你騎騾子先走,別等我。你走了之後我再謀脫身,記住,這不算撇下我獨自逃命。姓文的這廝武功極高,我全沒有勝他的把握。十天之後,咱們在銅陵府外困馬集相會,到時你最多等我三天,要是我三天不到,你就先去淮上,到鳳陽‘眉樓’找一個和我有同樣木釵的姓顧的人,她會接應你的。到了那兒……你就應該是安全的了。”
沈放只說了聲:“不……”
三娘已阻住他道:“聽話,你在這兒只會拖累我,走得越快我反能越早逃走。”
沈放還想說什麼,卻見三娘忽然大怒,翻臉道:“你以為是我殺的葉老二你便沒事了嗎?小人!孬種!你要靦顏屈膝去侍候那姓秦的王八蛋,你就去吧,我一輩子不再認你是我丈夫。咱二人從此一刀兩斷,相逢陌路,我荊三娘算認錯了你這個丈夫!”
她是要旁人以為沈放說“不”是不肯隨她走。說著,她就一巴掌把沈放推倒,正滾在泥中,滾的一身又是泥又是水。沈放道:“三娘……”三娘已一刀割下自己一塊衣袂,扔給沈放,說道:“咱倆今朝割袍斷義。”說著就去割車上套的騾子的繩索。她知文亭閣多疑多慮,自己這一番做作未見得騙得了他,所以一定要快,不給他思慮的機會。
文亭閣果然就在那邊看著她怎樣表演,卻見她抬腿一腳直把沈放向自己踢來。文亭閣性本多疑,不知她夫婦是否真的決裂,忙側身一讓,這時三娘已回身三下兩下割斷了那騾車轅上騾子身上的套索,一翻身便上了騾背,要從文亭閣身邊疾衝而過。
文亭閣猶在懷疑,見沈放被她一腳踢得很重,那渾身泥水也是不假。又見三娘翻身上騾,他奉令找的只是沈放,且也知道荊三娘當年在江湖上的聲名,不想惹她多生是非,側身由她衝過,彎身去扶沈放。這時,三娘已衝出十餘步,文亭閣忽聽背後三娘一聲大喝:“我寧可你死了也不願見你自毀名節!”一回頭,便見她從騾背上擲出一柄飛刀來,直向沈放射去。
文亭閣一愕,猶道有假,卻見那刀轉眼已飛到沈放眼前三寸。他要的是活人,不及多想,忙一掌向刀柄撥去。他手一觸刀柄,就知錯了,那刀刀刃雖寒光閃閃,卻分明只是錫紙製成。他已不及細想,一掌已將那刀柄拍散,只見一股煙霧就散了開來。好個文亭閣,遇亂不驚,情知有毒,左手依舊向沈放扣去,口中立時屏住呼吸,身子往後疾退。
哪知他左手扣了個空,卻見三娘已飛出一根軟索將沈放拉起,直拽向騾背。她左手並不停,連發三枚飛針把剩餘的一頭騾子和拉另一輛車的兩匹馬全部射倒,以防文亭閣再追。間不容髮之際,還射了一柄飛刀直奔文亭閣後背。文亭閣只覺背後一涼,他反應極快,忙身子一縮,伸手兜住一棵樹,一悠就悠了出去,把那柄飛刀讓過,他也借這一悠之力撲向三娘。
三娘手中的飛刀卻向他連連射來,文亭閣一一避過。避過後,但覺背上發冷,知道先前那刀還是已將他後衿劃破了。雖未傷肌膚,但文亭閣也不由暗呼一聲好險,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下更怒。
三娘一打騾身,騾子又向前躥了一箭之地,但畢竟是一騎雙乘,跑得不快。文亭閣眼看追之不及,忽然立定,伸出雙指捏住嘴唇,撮唇一嘯。他聲音才出三娘就知不對,這分明是內家的“以聲克敵”之術。文亭閣功力不夠,傷人不著,但嚇倒這頭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