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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從今日起,永濟堂的前堂後堂卻要分開了。”
眾人一愣,卻聽她道:“這永濟堂原為外子所造。前堂為六合門公務會所,後堂卻是外子與妾身的家。前後堂一向相通。如今外子已逝,妾身一個孤寡之人,前後堂如仍相通,未免多有不便。以後無論誰繼任門主,啟靈之後,妾身即請用泥瓦封斷前後之路,妾身就在後堂為先夫守節終老了,不至有擾六合門中事務,妾身也不會被人說閒話了。
她這番話說來娓娓動聽,有理有情。瞿宇與郭、劉、楊三位卻至此才知上了她的當。
這六合門家財萬貫,可盡在後堂之中!瞿宇怒道:“嘿嘿,你貪心倒不小,誰不知六合門所有財貨往來,金銀細軟俱在後堂。六合門富甲皖南一方,你一口竟要吃個盡!你,你太貪了吧你!”
眾人也至此才明沈姑姑此舉是何意思,也知道正題至此才算提出。暗想,沒想六合門三老、瞿門瞿宇與沈姑姑三幫人沒一個是好惹的。
沈姑姑卻一改柔弱,直問到瞿宇臉上:“你說那帳目往來,是以先夫名義還是六合門名義?你去官府查查,哪一項產業不是先夫所創,物主是先夫名字?他生前大度,廣濟天下,以一人養活整個六合門和瞿門也就罷了。難道就註定欠了你們的不曾?我原以為你們爭的是道義大事,武功源流,我婦道人家不敢插口。可是,你既有此一說,我倒要問一句,你們爭的到底是六合門主還是先夫的產業?若是六合門主,與我無干,我不管。若是先夫產業,嘿嘿,他還自有寡婦義子在,卻也不容他人亂動!”
她這一篇話極為厲害,瞿宇與外三堂郭、劉、楊三人一時訥訥愕住。他們四人之爭,一部分為這六合門主,其中一大半還是為瞿百齡生前所創下的這富甲一方的產業,只是不便明說罷了。只想:爭得這六合門主之位,產業自然也水到渠成。沒想沈姑姑雖為女流,一張利口卻遠較瞿宇及郭、劉、楊三人鋒銳。四人又先承認了她與冷超的身份,以自己地位,又不能反口否認。場面一時僵住。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段事真不知如何了結了。
卻聽堂中有一人道:“夠了,你們六合門也好、瞿門也好、還是沈姑姑也好,你們家務內鬨,能否等到我們外人不在時再說。我們這次前來,可不是為了看你們爭奪家產的。小可錢莊與瞿老英雄生前有些帳目未了,人欠我欠,要清一下帳。郭師傅、劉師傅、楊師傅,瞿少爺,我不管你們誰人主事,待與堂上諸人把帳目清理乾淨後,你們再爭如何?到時錢貨清、兄弟親,你們也好知道自己到底爭的是什麼。眾位,覺得我說得可有道理?”
說話的卻是兩湘錢莊的二掌櫃李伴湘。他一言既出,旁邊“五行刀”中的胡七刀,“半金堂”中的吳四,以及種種人等一齊說好。
瞿宇、郭、劉、楊與沈姑姑聞聲都一愣,他們雖爭家產,卻也不願名聲外揚,並未請客。開始以為堂上坐的都是對方邀來以助聲勢的朋友,沒想大多卻是和瞿百齡生前有生意來往的朋友。
瞿宇與郭、劉、楊正不知如何回應那詞鋒銳利,咄咄逼人的沈姑姑,藉此正好有臺階下,一齊應‘是’,逼沈姑姑把帳目先交出來。心想:等帳目一清,外人散盡,不信你不認軟服輸。
沈姑姑本極不情願,但無奈眾人異口同聲,只有道:“超兒,你去姑夫床頭……”然後貼著冷超耳朵說了幾句,又掏出一串鑰匙“——把那個小黑鐵箱子搬來。”
冷超手腳快,去了一時就搬出個高約兩尺的鐵箱來,沈姑姑撫著鐵箱——老爺子在世時,她從未被允許開過這把鎖,這時摸出老爺子留下的鑰匙,心中也不由感慨系之。遲延了會兒,才開了鎖。只見裡邊厚厚地一摞一摞全是帳本,可想而知都是六合門這些年的帳目。
帳本雖多,但六合門瞿老英雄交遊天下,富甲一方也是眾所周知,也無人吃驚。只見那鐵箱內還有一個小小鐵匣,匣蓋有個黃紙籤帖著,上面寫了字。眾人看去,卻是:餘自知餘日不多矣,十月初三,臨終清帳,筆筆注出,免令後人為難——百齡絕筆。
眾人認得正是瞿老英雄的字。他細心,這盒子還用黃籤封著。這時封條完好,可知絕無人動過。
沈姑姑倒底伴他二十餘年,看了這字,想起這老人真是一生仔細,眼中淚不由就滾滾而下,一雙眼登時花了。開啟鐵匣,只見裡面有薄薄的兩個冊子,封面上註明的有字,一個寫的是“外欠”、一個寫的是“資產”。沈姑姑受不了老爺子字跡,把冊子交給冷超,道:“你念一下,和眾人對一對,看看……對不對得上,你就先念念……外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