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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翔木然地看著我,曾經朝氣蓬勃的眸子泛著死氣沉沉的灰色。剎那間,我因為麻辣燙而對他的怨氣煙消雲散。如麻辣燙所說,我們都不是事前諸葛亮,我們只能在當下作選擇,也許錯誤,可我們都只是遵循了自己的心。
“她不怪你。”
宋翔的手痛苦的蜷縮成拳頭,指節發白。
我想了很久之後,說,“我剛知道你和麻辣燙在一起的時候,痛苦得恨不得自己立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可不管我心裡怎麼難過、怎麼痛苦,從來沒怪過你。我一直耿耿於懷的是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是自始至終沒愛過,只是被我感動了,還是曾經愛過一點兒,碰見麻辣燙就忘記了。其實,我不在乎答案是什麼,可我想要一個答案,請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蘇蔓,你怎麼可以現在還糾纏這些?”陸勵成眼中有難掩的失望和苦澀。
我沒理會他,仍對著宋翔說:“我想請你好好想想你和麻辣燙之間的事情,她的好究竟是因為她有和許秋相似的眼眸,她體內有許秋的腎臟,還是有一點點她是麻辣燙?答案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明白了自己的心。宋翔,你知道我們的確愛你,如果失去你,我們會痛苦、會哭泣,可這石階上美好的不僅僅是愛情,痛苦、哭泣過後,我們仍會鼓足勇氣繼續下面的旅程,但我們需要對過去、自己曾真心付出的一切做一個交代。答案就像一個句號,讓我們可以結束這個段落,開始下一個段落。”
我站了起來,頭也未回地大步離去。陸勵成大步跑著從後面追上來,“回家嗎?”
“我要先去買幾罐咖啡。”
“做什麼?”
“研究治療心病的資料。”
他看了一眼我懷中抱著的袋子,沒說話。
回到家裡,我坐到桌前,扭亮檯燈,左邊是小餅乾,右邊是咖啡,拿出日記本剛想翻開,卻又膽怯了。
我走到床前,俯瞰著這個繁華迷離的都市。
這個日記本里,我不僅僅會看到麻辣燙,還會看到宋翔——從十七歲到二十七歲,他在我生命中缺失了七年。
看到他眼底壓抑的傷痛時,看到他溫和卻沒有溫度的微笑時,看到他禮貌卻疏離的舉止時,我無數次想知道那七年的歲月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想知道被時光掩埋的秘密,可是答案真放在眼前時,我卻畏懼了。
很久之後,我轉身去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許我會用到它。
鎖上門,坐到桌前,我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
全是一個女子一寸、兩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女子五官並不出色,可貴在氣質、意態軒昂,頗有巾幗不讓鬚眉之態。照片下的紙張泛著褐黃色,有的照片如被水打溼過,皺皺的。
我眼前浮現出一個女孩兒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一邊看著照片,一邊默默地掉眼淚,淚水滴落在照片上。
思慕愛戀的母親呀!你怎麼捨得離開你的小寶貝?不管父愛多麼豐厚,永遠彌補不了缺失的母愛,而且爸爸馬上就要不再屬於我一個人,他要迎娶另一個女人,他要和另一個女人生孩子,他會愛她們。
我翻向了下一頁。
為什麼我要叫那個女人媽媽?不,我只有一個媽媽!難道爸爸已經忘記媽媽了嗎?他們說這個女人長得比媽媽漂亮,不可能!媽媽才是最美麗的。媽媽,即使全世界都忘記你了,我也永不會忘記你!
放學回家,發現媽在下的椅子不見了,那個女人說椅子太舊,正好有個收破爛的來收舊傢俱,就賣了。爸爸聽到了,沒什麼反映。我恨他們!那把椅子是媽媽買的,是媽媽坐過的,難道爸爸忘記了嗎?
爸爸買了兩件相同款式的衣服,大的給我,小的給小丫頭。小丫頭很開心,穿好後過來叫我也傳。她叫我“姐姐”,我是她姐姐嗎?不是!我警告她不許叫我“姐姐”,她聽不懂,傻子一樣地說“可你就是我姐姐呀”。我不理她,等她走了,我故意把墨水打翻,把自己的裙子弄壞,我媽媽只有我一個女兒!小丫頭竟然和爸爸說,把她的裙子然給我。笨蛋!白字!和她媽媽一樣沒文化的女人!難道看不出來我比她大嗎?
小丫頭上樓梯的時候走不穩,我罵她笨蛋,她還朝著我笑,真是個可憐愚蠢的傢伙!我這個年齡,已經能背出至少三百首唐詩了。
昨天晚上,我去上廁所的時候,經過爸爸的房間,聽到裡面有聲音,突然就想聽他們在幹什麼。我貼到門上,聽到了那個女人又是笑又是喘氣,他們在幹什麼?肯定不是好事情!真是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