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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風劃過的聲音。
又晃了一下,“嘩嘩”,風更響了,傘面被什麼敲打了幾下,叮咚叮咚,像是雨滴敲在上面的聲音。
雨滴落在了賀川的頭頂,涼涼的。
蔣遜仰著頭,肩膀上搭著傘柄,問:“看見了嗎?”
賀川沒答。
蔣遜問:“竹葉上的露珠,是你要看的。”
賀川說:“嗯,我要看的。”
清晨6點,天空只有微光,隱約只能看見竹子輪廓的竹林裡,他看見蔣遜站在一把小傘下,幸災樂禍地對著他笑。
她的眼,像天上那抹微光。
蔣遜又用力地晃了一下竹子,前面的人突然上前了一步,握住她拿傘的手。
傘被高高舉起,蔣遜仰著頭,被迫伸長了胳膊,賀川的臉伏了下來,她看見他的眼睛望著她的,快要貼上的一瞬間——
叮咚叮咚叮咚——
竹葉上的露珠,歡快地敲打著小小的傘面,天上那抹光,扒開了雲層。
天亮了。
阿崇拖著兩隻行李箱出來時,賀川和蔣遜已經坐在了車上,一個前一個後,擋風玻璃前面放著一把雨傘。
阿崇喊:“我錯了我錯了,睡過頭了,也還好,我才晚了十幾分鍾!”
賀川說:“趕緊上車,囉嗦什麼!”
阿崇馬上把行李堆上去,老老實實坐到了最後排。
來的時候,車裡人擠人,去的時候,車裡空蕩蕩。
下山的路上,雲霧繚繞。
起風了,6點26分,山頂日出,雲海成了耀眼的金色,一憧憧的雲的影子,樹的影子,山頭的影子,爬上了坡。
你要是喜歡眼睛,我帶你去看竹葉上的露珠,湖面上的水暈,看霧,看山的影子,看日出。
車子開在盤山公路上,它的身上是山的影子。
蔣遜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她只需要把他們送去縣城的總車站,那裡有火車,有客車,有機場大巴,去哪裡都方便。
馬路上都是早點攤,賀川說:“停車。”
蔣遜減速,問:“有事?”
“買早飯。”
蔣遜把車停下來,賀川拉開車門下去,阿崇也跟著跑了下去。
一輛車跟他們擦肩而過。
徐涇松坐在車裡,頭上纏著紗布,披著厚厚的外套,臉色蒼白,說:“爸,我真沒事,不用轉院,這小縣城的醫院跟那邊鎮上的有什麼差別!我先收拾了那女的,咱們馬上飛回去!”
徐德沒應,問前面開車的人:“你剛才有沒有看見賀川?”
前面的人說:“看見了,我以為我眼花。”
徐涇松問:“什麼賀川?”
徐德過了會兒才說:“死對頭!”
“死對頭?什麼人?”
“跟咱們過不去的人!”徐德眯起眼,望了眼剛剛過來的方向,自言自語地說,“他來這種地方幹什麼?”
賀川和阿崇去了沒多久就回來了,兩人買了兩大袋子早飯,阿崇邊吃邊說:“我有多少年沒這麼早吃早飯了?”
車上沒人理他。
賀川吃著一個味道不怎麼地道的肉夾饃,喝了一口豆腐腦,隨口道:“早飯吃了?”
蔣遜說:“吃了。”
“幾點吃的?”
“出門前吃的。”
“吃了什麼?”
“肉包子。”
賀川“哧”了一聲,往前面扔去一個袋子,正落在儀表臺上。
蔣遜看了一眼,是兩隻小包子。
賀川說:“肉的。”
他邊上還有幾隻袋子,裡面有蔥油餅、雞蛋餅、肉夾饃。
肉夾饃不好吃。
蔣遜說:“這麼破費啊。”
賀川笑了聲,三兩口把肉夾饃解決了。
到了總車站,已經快要10點,阿崇拖著兩隻行李箱先下,賀川坐在後面,看了看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輛,車站周圍有人擺攤,全是賣花賣氣球的,賀川突然問:“今天幾號?”
蔣遜說:“14。”
賀川“哦”了一聲,下車了,後排留著一帶垃圾,是他吃剩的早飯。
還有三天就是除夕,今天2月14日。
他走進了車站,她掉頭,返回明霞山。
晚上,蔣遜洗完澡,給石林打了一個電話,又去花園裡和飯店員工吃了一頓宵夜,回到房間,才剛剛11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