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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熄燈,另三個女孩子收拾著床鋪,低聲抱怨著高數老師一堂課跨越了書上二十頁的內容。何洛睜大眼睛,看著上鋪的木頭床板,一條一條,有樹節有蟲疤,周欣顏爬上去的時候,老舊的雙層床吱嘎嘎輕響,似乎要從木頭縫裡都出一些陳年的煙塵來。
窗外是嘩嘩的水聲。
“下雨了麼?”何洛問。
“你醒了?”周欣顏把著欄杆探頭下來,“沒下雨啊!是風吹葉子吧。”
“是不是我們說話聲音太大啊。”葉芝道,“沒有吵到你吧。”
“沒,我一直都暈暈的,半睡半醒。”
“你剛剛好像做噩夢了,唸叨著什麼,沒聽清。”
“噢……是我燒糊塗了吧。”
何洛閉上眼睛,頭依然隱隱作痛,就要炸裂開一樣。她用掌根壓住兩側的太陽穴,輕輕揉著。窗外傳來籃球擊地的聲音,由遠及近,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周欣顏蹬蹬地爬下來,推開紗窗大喊一聲:“別拍了!你三更半夜發神經,我們還睡覺呢!”又回身笑著,“我們這兒還有個病號。”
“不用擔心我啊。”何洛說,“你們都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窗外的籃球聲住了,何洛卻有些失望。她在信中提到這件事情,對章遠說:“那一刻,我真以為是你,拍著籃球,隔了千山萬水的來看我。很傻,是不是?於是我就安慰自己,說那就是你拍球的聲音,離多遠,我都聽得到。”
關於淋雨生病的事情,何洛隻字未提。她騎車去看田馨,他們學校正在進行新生軍訓。遠遠的就看每人舉著一支板凳。教官威嚴地喊:“放小凳,預備,放!”
“帶小凳,起立!”
乒乒乓乓一陣亂響,草綠色的一群學生,帽簷都擋著小半張臉。何洛一隊隊看過去,終於找到了田馨。到底是學過美聲的,報數的時候無比嘹亮。
“啊,你真是沒良心!這麼多天才過來看我。”休息的時候,田馨衝過來,抓著何洛的車把一頓亂晃,“是不是每天都和章同學鴻雁傳情,忘記姐妹我還在受苦受難!”
“什麼啊,我前兩天生病了。”
“啊,沒事兒吧!好利索了?”
“嗯。不要告訴別人……”何洛想了想,“我家裡和章遠都不知道。”
“你真是逞強。”田馨說,“如果我爸媽知道,肯定哭著喊著,坐飛機就過來了。”
“你看我現在不是挺精神的?那還幹嗎要他們擔心呢?”
“真是辛苦你了。”田馨走過來輕輕擁抱了何洛,“可惜我也不能去照顧你,要是章遠在就好了。”
“切記,這話千萬不能對他說。”何洛嘆氣,“他已經……挺鬱悶的了。”
“換了我是他也會鬱悶,報了清華,又只差兩分。”田馨說,“這傢伙,什麼時候模擬都是640多,誰想到今年題目簡單,大家都是640,他也還是640,一點優勢都沒有。”
“我們本來說好,一起考到北京,然後就和父母說我們的事情。”何洛用腳在沙塵上划著圈子,“但他一個暑假都很沉悶,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傢伙總是太自大,吃點教訓也好。”田馨說。
這算是安慰麼?何洛苦笑。這個教訓未免也太大了,意味著四年的分離。
田馨見何洛悶悶不樂,拍拍她的肩膀,說:“來,看看那邊的帥哥如何。”
“我不感興趣。”何洛撇嘴。
“對對,是沒有你家章遠帥。就當幫我參謀參謀,好不好?”楚楚可憐地樣子。
“你不是喜歡高中球隊的那個籃板王麼?”女人的心思,還真是多變。
“那傢伙和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呀,聽說考去廣州了,天南地北的,多累啊,在一起也不長久。”見何洛臉上一僵,田馨忙說,“哎哎,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們倆不一樣啊,你們的感情基礎多穩固,郎情妾意,私定終身的。”
“沒正形!什麼話,到你嘴裡都會變味兒!”何洛輕哂。
“喂,你們兩個談戀愛,還不許我們說說?”田馨咯咯地笑,擠在何洛身邊,蹭她的肩膀,“喂,老實說,你們有沒有kiss過?”
“為什麼要告訴你!”何洛白她。
“你是革命的先驅,要向我傳授經驗啊!”田馨掰著手指頭,“還有以後,結婚生孩子,我都沿著你的足跡前進了!”
“到底有沒有啊?”田馨繼續晃著何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