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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找依依,竟是不知道她住哪裡。多年朝夕相處,他聽她說過不少家鄉事,卻是從來沒問過她家住何處;他又問老李管家,這個只知跟他拿錢花用的無能管家竟推說,從來就沒為丫鬟家僕造冊登記。
他打算親自去找,三舅卻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刻意帶他離開宜城,一個城一個鎮地巡視他的侯家家業,馬不停蹄,日夜不歇。三舅看他看得很緊,他甚至沒有空檔託人去找依依。
送往迎來,紙醉金迷,眼裡除了錢,什麼都不重要——他開始過上從前他所排斥厭惡的日子;他不能拒絕,更不能走開,只因他是侯家的當家主子,他得維持家業,侯家絕不能在他的手裡敗落。
找回依依又怎樣?難道讓她眼睜睜看著他迎娶鳳姝嗎?
寒風吹來,他猛地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已經走到院子了。
冬寒蕭索,枯葉滿地,無人打掃,隨風亂滾,滿滿地堆積在牆邊。
沒有陽光照耀,黯淡的水晶巨石邊,站著一個神態沉穩的挺拔男子,似乎正在打量這顆難得一見的奇石,見到他來,忙道:“侯公子,打擾你休息了。”
“江四哥不要客氣。抱歉,是我睡遲了。”
兩人好久沒見面了,上回見面是初夏時在衙門;案件定奪後,從此程實油坊否極泰來,侯家卻是由盛而衰,此時見面,恍若隔世。
“我本來在大廳等著,”江照影略帶歉意地道:“後來久候不至,就擅自往這邊走來了。”
“這兒是江四哥以前的住家,你熟門熟路的,儘管看。”侯觀雲勉強扯出笑容。“這回你總算看到這塊大水晶石了吧,再不看就來不及了,我已經找到師傅,過兩天就要切——”他的話頭哽住,眼眶瞬間便紅了。
這是依依的主意啊。
到底有誰可以告訴他依依在哪裡?他能不能有勇氣跑去尋找依依?否則再待在這個處處有她影子的院子裡,他簡直快要發瘋了。
心頭緊緊揪扯著,他情不自禁地撫上冰涼的水晶石,閉眼重嘆。
江照影靜靜地看他,讓那聲重嘆沉緩地消逝在寒風中。
“江四哥,抱歉。”侯觀雲如夢初醒,再度道歉,抹了抹臉,客套地招呼道:“屋子裡頭坐吧。不知江四哥今天來有什麼事?”
“聽說侯公子要賣這宅子?”
“呃……不賣了……”整間大宅子又往他頭頂壓了下來,他聲音變得沉滯。“江四哥你想買回去?”畢竟這才是真正的江家祖產。
“不,是二哥要買。”
“二哥?啊!是程二爺。他為什麼要買?”侯觀雲猛然記起,既然喜兒已經和江照影成親,喜兒的二哥程耀祖當然是江四哥的二哥了。
江照影解釋道:“油坊的夥計一個個成了家,有了孩子,還有的從鄉下接來家人,二哥想為他們蓋房子,我們只需北邊一部分地就行了。”
“我不能賣……”進了屋子,侯觀雲只能重述這個答案。
“我瞭解了,我只是過來詢問一下情形。”江照影一見到屋中的擺設,平靜的眼神有了一絲波瀾。“我可以看看你的屋子嗎?”
“可以可以。”侯觀雲善盡主人的職責,走在前面引路。“過來書房這邊瞧瞧吧,你的書都還在,想要就搬回去。呵!反正我以前只知道玩,沒空看,將來還要忙,更沒空看。”
江照影淡淡一笑,目光緩緩地看過書房裡的一景一物。
整間大宅子經過大肆改修,處處富麗堂皇,早已不復昔日江家的書卷氣氛,唯獨這間屋子仍保有過去熟悉的原貌。
這兒,有他年少放蕩不羈的歲月,有他新婚燕爾的歡笑甜蜜,更有日復一口的爭吵怨懟,伴著孩兒的啼哭聲——
一隻博浪鼓躺在書架上,他的記憶瞬間如浪湧至。當他和琬玉大聲爭執時,小娃娃放聲大哭,奶孃趕緊搖著博浪鼓進來,一邊搖著,一邊匆匆地抱慶兒出去,然後他繼續怒聲辯解他的放浪行徑……
“這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博浪鼓,咚咚搖了兩下。
“果然是你兒子的。江四哥,你就拿回去吧。”
“還是留著吧。”江照影將博浪鼓放回原處,方才乍起的波瀾很快便迴歸沉靜,淡然笑道:“過去的事就留在這裡。慶兒現在有一個很好的爹,喜兒也有孕了,這樣的日子,很好。”
很好。侯觀雲恍惚地看著那張成熟穩重的臉孔。
眼眸深邃,幽靜如潭,平靜無波,即便歷經苦難傷痛,卻已然不見痕跡,仿若讓風給吹得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