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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全是陝西口音。她邊吃邊聽他們聊天。原來是大唐電信來這裡做基站的。
一個剛坐定的小矮個接了電話嚷嚷說哪兒哪兒又出什麼事,誰誰讓趕緊過去看哈。他一邊拉其中兩個往外走,一邊嘟囔,他孃的,吃個飯都不讓人消停,才從那邊回來的。剩餘沒走的四五個坐下來跟回族老太太要茶喝。
坐平安正對面的年輕男人說自己幾天前洗澡被煤氣燻昏過去。有人則在一旁附和說當時聽見浴室裡大叫一聲,就見地上躺著一個人不醒人事。
平安見過這裡的煤氣罐,很簡陋,漏氣也不希奇。至於燃氣熱水器,是那種很原始的直排式,發生事故的機率自然可想而知。
那男的衝旁邊好象主管模樣的男人說,你進來八年多,房子老婆孩子都混好,我嘛苦就苦點,最愁的是到現在連個正而八經的女朋友都沒有,雖然好過的也有幾個,但都長不了。
那主管嘿嘿道,去年輪你回公司,那咋又要求出來。
坐不住唄,待辦公室待不住,一坐下來就犯困。我姐打電話說過好幾次,勸我別出了,想想還是出來舒服點。
門簾一掀,進來一對四十幾歲的男女,那幫人呼啦都站起來叫張總張總的,拉凳子遞筷子,嘴裡張羅著,一起吃一起吃。可能是專案組的領導借春節海外巡察,兼攜家眷旅遊。
類似這種外派通訊類專案的技術和管理人員每年數不勝數,華為,大唐。
大多數象這撥人一樣,年紀不大,剛畢業或畢業沒幾年被派出來。薪水津貼雖比國內的基站專案高,幹活作息不規律算普遍,如果放在硬體環境優越的國家會平衡很多,可這裡的條件比非洲好不了多少,那點高工資帶來的價效比心理系數很快會降下來,甚至遠不如國內。
頭頭的突然造訪,這撥人沒法繼續倒苦水。所謂苦怨多過情趣,不過是生活的實質。因為離鄉背井得更遠而倍顯厚重。
雄梅鎮。劃過兩日前的夜。那些剝落的牆皮,還有到處亂爬的蟲子。
門當鄉。白水湯麵裡浮著煎糊掉的雞蛋。有些人拿出背了幾千裡地的私家菜。有人夾了一點獨自對著牆壁吃飯。有人只喝著麵湯。
班戈縣。飄起了小雨。司機跑過來說要加油,身上沒錢了。有個男人沾著唾沫數鈔票。
納木錯鄉。遙遙念青唐古拉滿目積雪,猶如被鋪展成平面的雪蓮花瓣。
那根拉埡口。遠處的湖面裹攜著龍吸水的風。雪粒子撲面。猛烈。生疼。
飛快。計劃裡的,想停留的,只能跟著飛快。
前一晚吉祥,火爐好熱,甜茶好暖。
平安吐露不想那麼快回拉薩,想把速度降下來。貝瑪說,我也是。樹說,我也是。其他人沉默。
有些人太想回拉薩了。回拉薩意味著回家。
出日喀則地區,可以望見拉薩河一角的時候,普布說,我沒幹旅行包車這份工之前,在這段河灘上為公路養護段開過大卡拉過石頭。
平安聽到他話音後的嘆氣。很輕很輕。
她聽他說過,他不是拉薩人,是山南的,他入贅丈人家,老婆小他三歲,兒子八歲了,他以前不會說漢語,他兒子教他學的。
盤羊角。雪蓮花。都是一樣的。
從喜馬拉雅的北邊到南邊,從康藏到後藏再到前藏,有多少個的吉祥。
喜馬拉雅是一個通道。
西藏是一個通道。
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謀生與回鄉的通道。或茶馬。一片在高海拔、高落差中間穿行來穿行去的茶馬。
每個行走的腳步聲,心跳,還有嘆息,仿如百代鋼針。
(十二)德吉路的平安樹(1)
這是在西藏最沉最長的一夜。
夢寐無數。
……
最後一個豔陽午後。從karma二樓陽臺曬到五樓陽臺,不斷有人打擾那個盹。眼前總晃過貝爾果婚禮上那些紅袍金飾纏身的小新娘。一枚果實。一個男人。一份感情。不論生活在雪山的哪一方,過了成年甚至要更久方才體會得出。
候機廳等待著眾多回國的同胞,殺人,打牌。電視裡播放著超眩的印度電視臺節目。吵鬧中身邊有人在安靜記著日記,貼著receipt。
眩窗外,雲層下,是壯觀的喜馬拉雅。好不容易在回程時換到靠左的位置,連玻璃上劃的道子在鏡頭裡異常清晰,卻分辨不出哪一座是珠穆朗瑪。肉眼凡胎。
據說那些冰川五十年之後將會全部消失,整個山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