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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亞睜開眼睛。
他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扭過頭，看見了埃澤爾。
埃澤爾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靠著椅背睡著了。他微微偏著頭，抱著手肘，視窗灑入的微弱晨光照在他的金色睫毛和眼底微微發青的面板上。
諾亞的記憶還停留在被推進那個叫“手術室”的地方的時候。他躺在手術檯上，頭頂的燈光線刺眼。
有人往他的胳膊裡紮了條管子，冰涼的東西流進了他的身體裡。
諾亞一直睜著眼睛，聽見一道女聲說：“麻醉沒有效果……”
另一道人影靠近，俯身望著他。
他腦袋上套著把頭髮全都攏起來的奇怪帽子，面孔也被藍口罩遮蓋住了，但透過陌生的打扮，諾亞看見了一雙熟悉的藍眼睛。
“諾亞，”他聽見這個人說，“是我，財政大臣。”
諾亞盯著他，聲音微弱：“財政大臣？”
“對。”財政大臣溫和地說，“埃澤爾在外面等你。”
諾亞的目光漸漸渙散起來。幾個呼吸後，他沉沉闔上眼，陷入安心而無知覺的黑暗。
……
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時，埃澤爾立刻從淺眠中醒了。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從病床上坐起身的諾亞。
黑髮青年穿著病號服，衣服下纏滿繃帶，左半邊臉被紗布層層裹住。他指尖正隔著紗布輕輕觸碰左眼眶所在的位置，表情透出茫然。
他說：“空了。”
埃澤爾正要湊過去，聞言頓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諾亞似乎不太在意失去了一隻眼球的事。他放下手，轉頭望向埃澤爾，默默盯住他的臉。
埃澤爾摸摸他的腦袋，語氣自然：“餓了嗎？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諾亞抬手朝他的臉伸過來。
埃澤爾沒動。諾亞用微涼的指腹輕輕碰了碰他下眼瞼發青的面板，摩挲了一下。
他說：“埃澤爾，你看起來好累。”
埃澤爾握住臉邊的手，在諾亞的虎口處親了一口。
他聳聳肩：“我有什麼累的，財政大臣那才叫累，他現在還在連軸轉做手術呢……”
埃澤爾說著，漸漸停住了。
他看見諾亞注視著自己，安靜地傾聽著。
這是諾亞一貫的樣子：不說話，表情乖巧，清冷的藍眼睛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好像又與平時的他有哪裡不一樣。
埃澤爾摩挲了一下諾亞的手，輕輕握緊。
諾亞垂眼，盯著埃澤爾的手指。埃澤爾的指腹在他大拇指下的面板上輕輕蹭弄著，粗糙的薄繭帶來癢癢的觸感。
埃澤爾問：“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諾亞似乎呆了一下。
“那個人怎麼樣了？”
“誰？”
“艾登·瓊斯。”
從諾亞口中聽見這個名字，埃澤爾的眉頭不算明顯地動了動。
他停頓兩秒，才說：“他死了。”
諾亞安靜了一會兒，“哦”了一聲。
他臉上似乎沒什麼波動，至少和埃澤爾在小巷裡找到他時哭得嗚嗚咽咽的狼狽模樣判若兩人。
諾亞盯著與埃澤爾交握的手，茫然地發起呆來。
埃澤爾望著他，聽見他忽然又慢吞吞地問了一句：
“他是我的賈斯珀嗎？”
-
走廊上，埃澤爾靠著牆站了有一會兒了。
他思索良久，還是撥出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賽安·西伯裡略微失真的聲音沉穩地響了起來：“這裡是賽安，請講。”
埃澤爾換了個輕鬆點的站姿：“早啊，老大。”
“早。事情解決了？”
“唔，算是吧。”
賽安“嗯”了一聲，沒再說話，靜靜等待他繼續。
埃澤爾一時也沒吭聲。他在琢磨合適的開場白。
如果你的物件——不，這不行。他敬愛的大哥可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在這種問題上可沒什麼代入感，而且諾亞跟普通的成年戀人不是一個情況。
如果你有個小孩——嗯，大哥更不可能生小孩了。
最後，埃澤爾開口：
“如果你哪天突發奇想領養了一個孩子……”
話說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