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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陵鬱心裡卻是一驚,她知道自己有個局?單從這些個蛛絲馬跡裡她就能知道自己設了一個局,這個九姑娘還真是不一般。他從前就知道九疑不似面上這般無能猥瑣,但卻也不曾覺得她聰慧過人,只方才的那幾句話讓他對眼前的女子有了些刮目相看的意思。
“哼!”柳陵鬱鼻子出氣,冷哼一聲。
這一聲卻不是哼的九疑,而是自己。他此刻對自己也鄙夷起來:這時候你對這人刮目相看起來了?早幹什麼去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任她七竅玲瓏也沒有任何意義,還不若做個呆貨,反而乾淨。
若是從前,柳陵鬱一個冷眼九疑就蔫了,但如今柳公子重重的一哼也動搖不了九疑分毫。九疑緩緩起身,站得筆直,道:“柳公子宅心仁厚,肯勞累己身醫治九疑,九疑不甚感激。可九疑這人就是不識好歹,命賤,受不起這般大恩。春寒料峭,風雨不止,柳公子體寒質虛,還是自行歇息去吧……”說著,她側身讓出一條路,神色冷然,正是逐客之意。
蘭敞不似她這般兀自說話,他的一雙眼睛可全是落在自家公子身上,本以為那人臉上會有狂風暴雨呼嘯而至,卻不料依舊是寒潭千尺不為所動的模樣。
“好啊!膽子不小了,在本公子的關春院對本公子下逐客令,九姑娘果然好膽色!”柳陵鬱冷冷說話,擱下手爐起身朝內室大床走去。
九疑不動,蘭敞目光相隨卻也未曾動彈。
須臾,柳陵鬱重又出現,手託一隻三尺餘長的錦盒翩然而至。
面向九疑,柳陵鬱開啟錦盒,道:“璧瓏,溫孤流芳所制,乃是百年前的天下第一琴,溫孤先生為之嘔心瀝血、神思枯竭而死,青啟十三年璧瓏被貢入宮,青啟二十六年伴高祖入陵。德源九年帝陵莫名大開,璧瓏神秘失蹤。你可知為何?”
九疑從未從祖上處聽聞有關璧瓏琴的訊息,自是隻有搖頭。
柳陵鬱繼續道:“時隔百年,有傳聞曰:溫孤氏膽大包天,為替先祖報仇雪恨挖掘帝陵,並將璧瓏私藏入室。”
只一句,九疑愣在當場。
“九姑娘以為溫孤氏何以一朝族滅?百年前的舊事何以到十六年前報應忽至?”合上蓋子,柳陵鬱將錦盒交到九疑手中,道:“本公子今日將你溫孤家真正的傳家之寶雙手奉上,九姑娘自己看看,就知道本公子所言非虛。”
九疑右手顫抖,將錦盒置於桌上,開啟細細端詳其中物件才發現:那琴的左上角刻著一方印記,正是“溫孤流芳”四字!
“消失百年的琴橫空出世,九姑娘難道就不好奇銷魂山莊又是怎麼得到璧瓏的嗎?”唇角淺勾,柳陵鬱雙目含情,嗓音也越發的柔和起來。
璧瓏琴上暗紅加深一點,看去,那是一滴淚。
“本公子如今替九姑娘治傷為的可不止是一局棋,更是為九姑娘尋一個公道啊。”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隱隱有些笑意。
蘭敞在側,卻只看到九疑眼角殘存的一點水光。
右手顫抖得愈加厲害,九疑撫上璧瓏琴身,修長有力的手指只覺察到梧桐木表面冰涼的溫度:她溫孤氏並非滅於突厥之手,而當年的真相觸手可得,只待她一入銷魂山莊,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面前的一隻手漸漸緊握成拳,指節泛白,柳陵鬱卻覺得那程度還不夠,涼涼道:“溫孤小姐不治傷沒關係,你若是想要前去銷魂山莊送死,本公子也不攔你,只……溫孤一族死的不明不白,不知溫孤先生九泉之下安能瞑目……”
不明不白,好一個不明不白!一族枉死,她若是不能查清來龍去脈又怎有臉面去九泉拜見列祖列宗?
“呵呵……”九疑莫名笑了起來,轉過身,她看向柳陵鬱,道:“柳公子高才,兵不血刃莫過如是。”只一席話便可教人神魂俱死,這樣的本事當真是不可多得啊!
“好說好說……”柳陵鬱彎了彎眉眼。
很溫柔的笑,男子柔和的臉龐宛如精雕細琢的玉石,白而剔透,溫潤無瑕。九疑看著這張秀美絕倫的面容莫名生厭:當真是越美就越毒,半點也不假……
柳陵鬱卻是不管她如何作想的,做了個請的動作,便坐下了。
九疑只是遵從,捋起袖子,任人宰割。
剖肌續脈,只想著這四個字便知其中苦痛。
不久前還因為疼痛拒絕醫治的女子木然地坐著,任柳陵鬱動作。
刀口在臂上游走,痛極。只這樣的痛也不及得知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