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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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共和總統可也,用帝制亦可也,吾向以為共和、立憲、帝制,皆藥方也,藥方無美惡,以能愈病為良方,治體無美惡,以能強國為善治。若公能富強自立,則雖反共和而稱帝,若拿破崙然,國人方望之不暇。若不能自立,則國且危殆,總統亦不能保,復何紛紛焉?
自公為總統以來,政權專制,過於皇帝,以共和之國,而可以無國會無議員,雖德帝不能比焉,威權之盛,可謂極矣。然外蒙、西藏萬里割棄,青島戰爭,山東蹂躪,及十五款之忍辱,舉國震驚,至第五項之後商,共憂奴虜。中國之危至矣,人心之怨甚矣!方當歐戰至酣,列強日夜所摩厲者武事也,忽聞公改行帝制,日夕所籌備者典禮也,行事太反,內外震駭,遂召五國干涉,一再警告,及遣大使東賀加冕大典,道路傳聞,謂於割第五項軍政、財政、警政、兵工廠外,尚割吉林全省及渤海全疆,以易帝位,未知然否?然以堂堂萬里之中國元首,稱帝則稱帝耳,不稱帝則不稱帝耳,雖古詈莽、操,然力能自立,安有聽命於人如臣僕者哉!且公即降辱屈身,忍棄中國,祈請外鄰,求稱帝號,若晉之石敬塘之於契丹,若梁蕭謦之於周,若南唐李煜之於宋,然強鄰必察民意,可以義動,不可以利誘也。今既見拒大使,辱益甚矣,且名為賀使,必無拒理,今之被拒,益為鬻國以易帝之證,而國民益怒矣!假令受使結約有效,若法之待安南,若英之待埃及,或要索稱臣,或名歸保護,則全國軍隊長官,必皆派監督顧問,或派駐防之兵,或收財政之權,至是則國實已亡矣,虛留帝號,何能自娛?然公或者以求伸於四萬萬人之上,而甘屈於強國之下,能屈辱為之,而國民憂亡,必大憤怒,即諸將亦恐懼國亡而怒,不然,亦憂強國之派監軍或顧問,或易而代之,彼諸將自知權位之不保,必不肯從公為降虜也,則必斬木揭竿,勝、廣遍地矣。幸而見拒,中國尚得為中國耳。
然數月以來,舉國之民,士農工商,販夫豎婦,莫不含憤懷怒,黨人日夕布謀,將士扼腕痛恨。頃上海鎮守使鄭汝成已遭劇死,海軍之肇和兵艦,亦已內變,廣東既亂,滇、黔獨立,分兵兩道入川、楚,破敘攻瀘,遂爭重慶,全川騷然。辰、沅繼矣,湖南大震,武昌、長沙兵變繼告,長江將響應之,蒙古並起,而山西、歸化、綏遠,亦相繼淪陷,陝亂日劇,則拊北京之背,他變將作,外人將承之為交戰團矣。公以軍隊為可恃乎?昔者滇、黔,豈非贊成帝制者哉,而今何若?今聞四川之陳宦,實與滇軍交通,而貴州朝為助餉,夕即宣佈自立,恐各省軍隊,皆類此耳,廣西即可見矣。公自問有何德及彼,以何名分範彼,而能使彼聽命盡忠耶?吾聞鄭汝成告人曰:“帝制事吾不以為然,但無如何耳。”鄭汝成者,公所謂忠臣親臣,贈以破格之封侯者,然乃若此,可以推全國諸將之心矣。公以封號為籠諸將之心耶?聞各省諸將受封,多不受賀,或不受稱,而云南唐、任,且即起兵焉。且公在清末,亦受侯爵,何能因是感激而足救清祚哉?若軍既含怒,同時倒戈,於前數年突厥摩訶末廢帝見之,吾時遊突厥所親睹者矣,然突厥尚遠,公未之見。辛亥之秋,武昌起兵,不兩月而十四省響應,清室遂遷,夫豈無百萬軍隊哉?而奚為土崩瓦解也?此公所躬親其役者也。
夫以清室三百年之深根固蒂,然人心既變,不能待三月而亡。公為政僅四年耳,恩澤未能一二下逮也,適當時艱,賦稅日重,聚斂蒐括,刮盡民脂,有司不善,奉行苛暴,無所不至,加比款千萬,五國之鉅款二萬萬,四年之間,外債多於前清,國民負擔日重,然無一興利之事。以鹽為中國大利而稅之,今全歸之於外,以煙為中國之大害而禁之,今返賣之於官。近者公債之新法日出,甚至名為救國儲金,欺誘苦工而取之,以供加冕之用,故兵急財盡。人鹹疑交通、中國兩銀行虧空,人爭起款,不信偽幣,其勢將倒。國會既停,選舉既廢,自治局撤,私立參政院代民立法,則失共和之體,天下豈有號稱共和而無議員者?士怒深矣。如水旱遊臻,盜賊滿野,民無以為生,民怒甚矣。即無籌安會事,尚恐大變之來;而公之左右諧媚者,欲攀附以取富貴,蔽惑聰聽,日告公者,必謂天下皆已治已安。人心莫不愛戴,密告長吏,令其妄報,偽行選舉,冒稱民意,令公不知民怒之極深,遂至生今日之大變。漢朱浮曰:“凡舉事無為親厚者所痛,而力見仇者所快。”昔孫權為曹操勸進,操曰:“是兒欲踞吾於爐火之上耳。”今諸吏之擁戴公者,十居八九,聞皆迫於不得已,畏懼暗殺,非出誠心,舉朝面從心違,退有後言,或者亦踞公於爐火之上,假此令公傾覆耳。賈誼所謂寢於積薪之上,而火其下,火未及燃,則謂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