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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你看。”演珠指著怪羅漢,“甘耳尊者左手中的桃樹,是一個‘木’字,右手掌上的眼睛,是一個‘目’字,‘木’‘目’合起來是一個‘相’字。楊施主,你日後要當宰相的。貧僧預賀你了!”
“真的嗎?”楊度非常興奮。
“這是決不會錯的。”演珠極為認真地說,“看施主這種氣宇,今後一定有宰相的福分。”
夏壽田說:“晳子,你若真的做了宰相,一定要重修碧雲寺酬謝佛祖才是。”
“一定,一定!”楊度高興地說。
曾廣鈞看著甘耳尊者身後有一片白雲,心想:常言只說是靠山,再也沒有靠雲的。俗話說風吹雲散,雲若是散了,這尊者不就沒有依靠了嗎?心裡這樣想著,覺得有點不大吉利。
“重伯兄,你也來試一試吧!”夏壽田慫恿。
曾廣鈞說:“我早就數過了,數到頭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妻妾成群的享福尊者!”
眾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小沙彌進來,說齋飯已準備好了,演珠把大家請入飯堂。飯桌四周各點起一盞洋油燈,雪亮的燈光照出一桌豐盛的齋席來。這齋席也有魚肉,也有雞鴨,但都是用豆腐乾、筍乾做成,卻又比真的大魚大肉更清爽可口。也有酒,那是用西山泉水釀成的素酒,清清的,甜甜的,十分對文人的胃口。演珠頻頻遞菜,殷勤相勸,三個年輕人不拘形式大飲大嚼,一頓齋酒席,吃得比城裡八大居的葷菜有味多了。
飯後,演珠把他們送到客房,東拉西扯地閒聊了半個時辰,他明天還得早起,安排一個小和尚照料後,便告辭了。而此刻,這三個才子的談興才剛剛開始。
三 青年王輳г說姆緦髟鮮�
“你們聽說了嗎?皇上近來為割地賠款的事情暗自哭過幾場,對康有為的變法方略動了心。”演珠剛走,夏壽田便把話題引向了國事。
“真有這事?”楊度表示出很大的興趣,“只要皇上動了心,這變法維新就一定可以興起來。”
“人家日本,就是因為明治天皇下決心維新,還不到三十年,國家就強盛到這等地步。我們只要變法維新了,有十年時間就可以報這個仇。我們地大物博,人又多,蕞爾小國日本哪裡是我們的敵手。”夏壽田長期生活在書齋中,腦子裡滿是天朝大邦的歷史概念,眼下自己的祖國究竟貧困虛弱到了怎樣的地步,他知道的並不多。
“十年時間就可以強盛起來嗎?”楊度表示懷疑。他在鄉間長大,對種田人的貧苦生活印象極深。
“君臣齊心,百姓努力,有什麼辦不到的?打敗仗也是好事。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二十年後不是把吳國滅了嗎?”夏壽田對國事似乎很樂觀。
曾廣鈞冷笑:“臥薪嚐膽,談何容易!去年,致遠號壯烈殉國、三千海軍一敗塗地的時候,老佛爺還在頤和園大肆慶賀六十大壽哩!”
楊度說:“聽說去年太后的壽慶辦得很奢華,老百姓很氣憤。不過,太后歸太后,只要皇上能不忘國恥就行了。”
“你們不在京師不清楚,國家的大權並不在皇上的手中,老佛爺還死死抓住沒放哩!”
“太后歸政皇上,不是有好幾年了嗎?”楊度驚問,“六十歲的老太太,不去享清福,還要死死抓住國家大權做什麼?”
“你們不知道,就是老佛爺自己不想抓,她手下的人也要她抓呀!你們想想,皇上的人掌了大權,對他們會有什麼好處呢?”曾廣鈞喝了一口茶,輕輕地搖了搖二郎腿。
楊度說:“聽重伯這口氣,朝廷裡有兩派人,太后的人和皇上的人。”
“重伯,你當了多年的翰林,對朝廷裡的事最清楚。你跟我們說說吧,也讓我們有點底,看看這變法維新到底有點指望沒有。”夏壽田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公子,對民間疾苦了解不多,對官場的勾心鬥角卻聽得熟了。他知道官場上的事,說到底就是人事之間的糾葛。
“皇上的確是想變法維新的,但依我看,”曾廣鈞放下茶杯,臉朝夏、楊二人湊過去,嗓門稍微降低了,“這變法維新的指望不大。”
“為何?”夏、楊不約而同地問。
“你們知道,這變法維新的矛頭首先是指向誰的嗎?”
“誰?”夏壽田問。
“李中堂!”
“誰叫他辦海軍無能,又去馬關簽訂和約,指向他也是對的。”楊度說,長郡會館罵李二漢奸的場面,又在他的腦子裡浮起了。
“可是李中堂是太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