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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力氣便可得到,他因此而沒有沉思的習慣,今日是少有的例外。憑著學者的識見,詩人的靈感,老人的閱歷,他已看出作這首詩的楊度不是凡夫俗子。
王闓運自幼起便發憤苦讀,朝所習者不成誦不食,夕所誦者不得解不寢,十五明訓估,十八通章句,二十而言禮,知三代之制度,詳品物之體用,進而述《春秋》微言,博通諸經,二十一歲中舉,後參曾氏幕,遊京師,以布衣而動公卿。他不以文人學者自限,自青年時代起就十分留意海內鼎柱人物的動向,欲輔佐其人以成非常之業,自己也隨之而名垂青史,百代不朽。他先是看淮了曾國藩,以為他能建光復漢人江山的偉業,結果遭到了曾氏的冷遇。後轉而投靠肅順,將肅順視為定滿人乾坤的人物,但肅順太剛愎自用,使他失望。咸豐帝死後,他洞悉肅順已處於危境,一方面為了遠離是非之地,保全性命,另一方面也為了拯救肅順,他離京師南下,趕到安慶,勸曾國藩起勤王之師,進京勸阻不合祖制的垂簾聽政,支援先帝親定的八大顧命大臣,誰知遭到曾氏的拒絕。後來宮廷發生政變,那拉氏與奕訢攜手廢除顧命制,棄肅順於市,曾氏受到空前未有的信任。事實證明王闓運以書生意氣插手最高層政治,是何等的幼稚淺薄!王闓運灰心已極,從此不再過問官場之事,潛心於經史研究,肆力於詩文創作。他從莊子學說中領悟到逍遙處世的秘訣,表面上以一個佯狂玩世的風流才子自處,其實內心裡一刻也沒有放棄自己青年時代的初衷。他一面精心探求文化典籍中的帝王之學,一面在眾多的弟子中注意物色傳人,以便將自己一生中的真實學問傳授其人。令他遺憾的是,幾十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在弟子中看到自己年輕時代的影子。他想起幾天前做的一個怪夢。
那是一個夏夜,明月當空,清風送爽,他坐在湘綺樓上,把卷吟詩,自得其樂。忽然,他看到樓房東邊山中衝出一束亮光,如同那裡藏著一塊稀世之寶似的。出於好奇,他下了湘綺樓,朝著亮光走去。進山後,看見一間茅屋,茅屋視窗邊有一盞極明亮的燈。王闓運想,原來亮光就是這燈火,怎麼這樣亮呢?再一看,屋裡有兩個人:一個年紀輕輕,長相十分英俊;另一個是老者,鶴髮銀鬚,袍服華麗。那老者似乎有點面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他緊貼視窗,聽他們說些什麼。只聽年輕的說:「老先生,您是一代帝師,您收下我做一個門生吧!」老者說:「我雖然教過朱洪武的太子,但太子並沒有登位,我不能算一個真正的帝師。」
「教過朱洪武的太子」!王闓運聽後大吃了一驚,再細細一看,啊,原來是宋濂,怪不得面熟!他繼續聽下去。年輕人又說:「您老過謙了。太子雖未登位,但太子的兒子還是做了皇帝。太子拿您老教的學問教子,您老自然也就是帝師了。況且您老輔佐朱洪武的功績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殺的。」老者嘆口氣說:「有什麼功績可言啊,到頭來遭貶還鄉,如果沒有馬皇后的賢慧,頭都被砍了。」年輕人說:「自古伴君如伴虎,遭君主貶謫,甚至殺害的良臣舉不勝舉,但千年史冊仍有他們的一頁,這卻是不可能演沒的。倘若能承老先生所學,做一番大事業,就是今後不得善終,我也心甘情願。」老者捋鬚大笑:「痴兒可愛。我不能當你的老師,自會有做你老師的人。你看,他不就在窗外!」
王闓運沒有料到自己的行蹤被宋濂識破,大為慚愧,趕緊離開,不小心被一根野籐絆住腳,跌了一跤,醒過來了。
一連幾天他都在想這個怪夢。和當時所有的讀書人一樣,王闓運深受孔子夢周公的影響,相信那些非同尋常的夢一定有所徵兆。二十一歲的年輕舉人詩寫得如此卓犖不凡,特別是「君今向何方,東見陳孺子。問我東山高臥時,蒼生憂亂應思起」,這幾句詩強烈地打動了他的心。石塘鋪正是在雲湖橋的東方。王闓運當然知道,「東山」用的是謝安隱居東山的舊典,但也奇妙地與雲湖橋之東相吻合。莫非此人就是夢境中的那個年輕人?而自己就是宋濂已點明那個年輕人的老師?年輕人向宋濂孜孜以求輔佐學問,這不是自己多年來所尋找的帝王之學的傳人嗎?天示異兆,不可等閒視之!王闓運想到這裡,異常興奮起來。
「先生。」夏壽田吃完飯後走進書房,見老師面有喜色,知道他欣賞楊度的詩,便說:「這詩寫得還可以吧!」
「寫得好!很有點李謫仙的豪氣。此子才情識見都非比一般。」王闓運顯得十分興奮,又補充一句,「書法也是上乘。」
見老師如此讚賞,夏壽田也很高興,說:「楊度的確有大器之才,只可惜一直未遇名師點撥,蹉跎了歲月,他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