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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是言聽計從的,後半生常常自以為是,不大聽了。吳三桂也是人傑。壬秋先生,你是大學問家,你說是嗎?」
「不錯,吳三桂是人傑,令先祖也是人傑。」王闓運接過話頭。他也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大,尚無醉意。楊度一直吃喝得不多,他在專心聽。
「我最佩服你那丞相先祖的兩處表現,若是吳三桂都照辦了,這天下早就又回到我們漢人手裡了,哪有今天割地賠款的奇恥大辱。傷心呀,滿虜真把我們中國人的臉丟盡了。」塗道士說到這裡,兩眼竟然湧出淚水來。他也不去擦,任其在滿是皺紋的臉上滾著,彷彿一條小溪在坑坑窪窪的坡地上流淌。滿桌啞然。楊度想起進門前道士唱的歌裡有「酒酣看劍長嘆籲,國仇哪忍忘須臾」等詞,這樣地位卑賤的老人,居然有如此強烈的愛國之情,楊度不覺感慨起來。「位卑未敢忘憂國」,卑而不忘國事的何止一個陸放翁啊!
「老弟,你說的是哪兩處?」胡三爹的聲音出奇的溫和,顯然老頭子也動了感情。
「一處是順治剛死,康熙登位的時候,那是一個好時機。康熙那時只是一個八歲的小毛孩,一點人事不懂,國政掌握在其祖母孝莊太皇太后手裡。孝莊雖號稱厲害,但畢竟是個婦人。那時候滿人入關只有十多年,還沒有站穩腳跟,朝廷又群龍無首,的確是個難逢難遇的好機會,吳三桂若接受你那個丞相先祖的建議,趁機在雲南起兵,打著驅趕滿人恢復漢家江山的旗號,必定可得到大多數人的擁護,成就大事。但吳三桂卻說順治於他有大恩,不能欺負人家孤兒寡婦。他對滿人抱這個感情,真是無大英雄的眼光。」
「令先祖真的有這個建議?」王闓運不知道這段史實,聽了塗道士的話,不覺對胡三爹也生出敬意來。
胡三爹點點頭說:「書稿裡有記載。」
「令先祖見事之明,不在蒯通之下。」王闓運以手指頭點著桌子,從心裡發出讚賞。
為了不至於醉倒而在大學問家面前說胡話,塗道士剋制自己不再喝酒了,他從一個破水缸裡舀出一瓢冷水,咕魯咕魯地喝了幾大口,再用瓢裡的剩水洗了洗臉,撩起道袍將水擦乾。他覺得頭腦清醒多了,重新坐到桌子邊,說:「第二處更可以看出你先祖的過人本事。吳三桂起兵後,開頭戰事十分順利,貴州、四川的文武官員都響應,西南河山盡屬吳氏。此時,你先祖向吳三桂提出,宜出巴蜀,據關中塞殽函以自固,待後方佈置停當,再率兵由宛、洛入北京。」
「這是效漢高祖故事,是個好計策!」王闓運說。
「可惜,吳三桂沒有聽家先祖的話。」胡三爹嘆息了。
「吳三桂的軍隊打下長沙後,那位老先生又建議立即渡江,全師北上,取幽燕腹中之地。吳三桂又不同意。」
「太可惜了!」楊度禁不住插嘴。
「後來,朝廷調集各方兵力,將湖南團團圍住。老先生又急言,滿人弱於水戰,不如大擄民船,火速浮江東下,佔領金陵,憑藉長江天塹,與滿人劃江而治。」
「這是後來洪秀全的路子,已落下著了。」王闓運評道。
「就是這樣不得已的下著,吳三桂仍舊沒聽,終於將自己困死在湖南。」塗道士邊說邊不知不覺地又端起了酒杯。
「所以說,令先祖是明珠暗投。」塗道士繞了半天圈子,又回到開頭的結論上來。
「這大概是滿人的氣數那時還正在興旺時期吧!」胡三爹無可奈何地自圓其說。
酒吃得差不多了,聾崽過來收拾殘菜剩湯,隨後又端來幾杯熱茶。王闓運喝著茶,對胡三爹說:「我這個門生對測字有興趣,你給他測個字玩玩吧!」
胡三爹尚未開口,楊度忙說:「胡三爹,您給我測一個字吧!」
塗道士也在一旁助興:「老哥,好久沒有聽你瞎扯了。你再胡亂扯一通,也讓我醒醒酒。」
「測字是真學問,哪裡可以胡亂瞎扯的。」胡三爹笑著說,「皙子先生,你就隨便報一個字吧!」
楊度略想了一下,說:「胡三爹您老住錢局巷,就測個錢字吧!」
胡三爹摸摸下巴上幾根稀疏的白鬍子,思忖了一會說:「『錢』,乃三個字組成,右邊兩個『戈』字,南戈北戈相鬥;左邊一個『金』字。金者,貴也。干戈相鬥之際,有貴人出來。目前人心浮動,四海不寧,內憂外患,隨時可起大規模的刀兵相爭。可以預測皙子先生將在爭鬥中贏得貴重的身份。」
「真的嗎?」楊度大喜,想起先生在船上給他講過的測字故事,也想借此試探一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