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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白老師這麼早就起來啦?”套進一個袖子,紀高壽終於意識到屋裡亮著燈,轉頭看,見白行簡正坐在板凳上穿鞋。
“嗯,今天星期一,得去學校。昨晚上沒擠著你們吧?”
“哪會,就怕我打呼嚕吵著你。”紀高壽撓了撓頭,憨憨地笑。
白行簡笑道:“沒有,昨晚我一沾枕頭就睡著了。你慢慢起,我就先回去了。”紀高壽連連點頭,白行簡輕手輕腳開門,提了氣死風燈出去。
灶屋裡亮著火光,紀明華兩口子正在煮豬食。村裡在後頭竹林下蓋了幾間豬舍,算是養豬場開在灣裡的分社。豬場的活分攤給了附近的幾家人,主要是靠著豬舍的紀明華家負責。夫妻倆每日天不亮就起來開灶生火,把頭天割來的豬草都煮熟,然後用桶裝了挑到後頭豬場去。
白行簡和紀明華、陳秀玉問早,女人忙著往灶裡添柴,紀明華則正攪拌那一大鍋豬食,只笑著點頭應了聲好。白行簡和這家也算熟識了,沒那麼多禮數,招呼一聲便自己離開。
出了屋來,天剛矇矇亮。農曆九月初,天上沒有月亮,褲腳碰到路邊的野草,能感覺到前夜落下的露水。白行簡把燈滅了節約煤油,反正路是走得極熟的,哪裡有塊石頭哪裡有個坑都記得,完全不會踩錯。拎在手裡的氣死風燈隨著步子輕輕晃悠,讓白行簡有種想不起此處何地、今夕何夕的錯覺。
走了幾分鐘回到紀明清家門前,看見牆縫透出的燈光裡頭夾雜著炊煙。邁進門坎,紀明清夫婦早已起了,男人在修簸箕,紀冰則在灶臺邊幫著母親張羅早飯。天還早,紀金還沒起床。
方桂琴正拿了鍋鏟攪拌鍋裡,看白行簡進屋問道:“白老師昨天晚上睡得還好吧?快洗把臉。對了,那大姑娘呢,怎麼沒一起過來吃飯?”
白行簡道:“不用了。昨晚說好了,她今天就走,待會兒我往學校向校長請個假就送她出去坐船。”
方桂琴道:“哎,這麼趕?昨天本來想讓大姑娘跟季冰睡一晚上,又怕季冰睡覺不老實碰著她……她怎麼不多住幾天?”
白行簡道:“她是為工作來的,順便看看我,沒有太多時間。”
“哦,是這樣……”方桂琴讓季冰繼續燒火,往圍裙上擦了擦手,走近白行簡低聲問,“我說白老師,那大姑娘……是你沒過門的媳婦吧?”
白行簡往臉上撲水的手不由一停,笑了笑道:“不是。”
方桂琴道:“哎,白老師莫羞嘛。那姑娘漂亮得跟朵花兒似的,有啥不好承認的。”
白行簡掏出帕子擦乾臉上的水,又將帕子迭齊收好,解釋道:“她是我妹妹,他父親和先父是故交,他愛人是軍區首長。”
“嫁人了啊……”方桂琴聽到這訊息不由得嘆息,“看她年紀輕輕,又是一派有學問的模樣,我還以為她也是信奉那個什麼,新時代女性法則,比咱農村的姑娘要晚些呢。早些年我們家隔壁韓家那大侄女,就是跟著父親留過洋的,成天說什麼思想解放,婦女權什麼的,二十好幾沒找婆家,鬧騰得可歡了。那時候啊——”
“我說你又在這裡翻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二十好幾年了,你那會兒多大,知道什麼呀。”補著簸箕的紀明清打斷婆娘的話,把最後一根竹篾壓好,再用彎刀把多餘的篾片修掉。用勁摁了摁確認很結實,這才拍拍身上的蔑渣站起身來。
女人聽著丈夫的擠兌不服氣:“怎麼就不知道了?我那會兒都有七八歲了。再說了,那時候韓蘊那做派,有幾個丫頭片子不羨慕的,一輩子都記得牢。”憶起幼時之事,女人面上浮現淡淡的笑容,讓一張並不出色的臉煥發出不同往日的神采。
“知道了,那時候風光是吧?翻來覆去說,聽得耳朵上繭子都落了多少回了。早就過去啦,看看現在,就別想了。”男人說著,催促女人去灶上。
“哼,知道知道,你什麼不嫌煩?你耳朵嫩得勒,隨便聽兩句就能起繭子。行,我去把小金兒喊起來,小子要上學還賴床。”方桂琴往圍裙上抹著手朝裡屋去了。
季冰已經在盛粥了,大隊上分下來的老南瓜,個頭還算大,連皮一塊兒熬爛,再加上些玉米麵,在飢腸轆轆的早上顯得特別香。
“白老師坐下吃飯了。”紀冰往白行簡慣坐的一方放好粥,順手拉開條凳。
“謝謝。”白行簡看少女手腳麻利地忙活著,回以一笑。
“來來白老師,咱們先吃。”紀明清招呼著白行簡,端起粗碗呼嚕就喝下半碗清粥。
白行簡點點頭,就著幾根鹹菜葉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