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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啊,”炤寧笑得意味深長,“活脫脫一隻慢性子的狐狸。”
正急匆匆回府的大老爺江式庾連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尖,懷疑是太夫人在罵自己。
近年來,太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大,做派越來越專橫跋扈,像是在找補以前夫君、次子和她對著幹的那筆賬,訓人的話是越來越難聽,府裡很多人在她嘴裡沒有名字,只有代稱:他和予茼是不成器的東西、窩囊廢;炤寧是煞星、喪門星;佩儀是書呆子、悶葫蘆;素馨是二百五、缺心眼兒的東西……
大老爺苦笑。
太夫人控制慾太強,讓她暴躁、痛苦的首要之事,是兒孫不順從、不讓她揉圓搓扁。
明明只是一個女人,偏要搶著做男人的事,叫人說什麼才好?
今日他應該下衙後就回府,事情實在是不少:予茼、素馨發急症,妻子不舒坦請了太醫把脈,太夫人氣沖沖地拎上妻子去找炤寧算賬。在外面都聽說了,就是懶得回來,正好大舅爺安國公邀他到狀元樓用飯,給了他個晚歸的理由,自是爽快應下。
席間,安國公說起了一早發生在御書房的事:人去的不少,卻連求皇帝賜婚的時機都沒找到,他準備的一肚子話連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大老爺就想,這頓飯真是沒白吃,這事情很值得琢磨一番。這當口,府裡的小廝找過去傳話,說太夫人等著他回去商議要事,只得先行離席,急匆匆往家趕。
進了垂花門,去往松鶴堂的路上,大老爺問小廝:“予茼的病情如何?”
“太醫說,往少了說也要將養一兩年。”小廝瞥了大老爺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別的還好些,最棘手的是掉頭髮,沒有很快見效的方子。”
大老爺長長地嘆了口氣,“自作自受,該!”
予茼正如太夫人常掛在嘴邊的不成器——三年大好光陰用來裝病,想起來都想將之活活打死。
當初他以為事情是真的,一雙兒女的臉又紅又腫,手上還有潰爛的地方,隨手一抓就從頭上抓下一大團頭髮,哭著讓他看炤寧做的好事,任誰還能鎮定如常?
他和已故的二弟對待兒女的態度正相反,二弟是慈父,他則是嚴父。長子出生的時候,太夫人壓在他頭上指點江山,原配在他耳邊絮叨不停,他就想,要是再鎮不住孩子,日子還有什麼盼頭?一脖子吊死算了。
男人對兒女不管是什麼態度,心裡都是滿滿的疼惜,就怕他們生病出閃失。這事一出,他真的對炤寧動怒了,心太狠手太黑,怎麼也要給她個教訓。
太夫人先一步發落了炤寧,炤寧居然二話不說地選擇離京自生自滅,這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後來分析一下,猜想著應該是為著燕王的緣故,被意中人放棄太傷顏面,索性一走了之。自覺有道理,便放下了疑慮,只盼著這場風波快些過去。
生病的兩個孩子總會痊癒,在外自生自滅的也出不了太大的岔子。過個一年半載,這事情被人們淡忘的時候,將炤寧接回來即可——之所以想法這樣樂觀,是知道二弟給炤寧留了得力的人手、傍身的財產,那孩子又是少見的聰慧精明,在外說不定比在家過得還舒心。
想的很簡單,實情很荒謬。
炤寧離京數日後他發現,兩個人居然是裝病!
這才是他真正的噩夢——自己的親生骨肉要糊塗愚蠢到什麼地步,才會用這種方式陷害於人?
他為此暴跳如雷,要請家法懲罰予茼、素馨,太夫人卻攔下了他,命令他不要管,外面有人問起,他照著她的話回答就好。
他只有片刻的震驚,心裡清楚因何而起。勉強冷靜下來,著人去陸府打聽,得知那邊的兄妹兩個病情依舊,也就答應了太夫人。
江家這邊只是對炤寧雪上加霜,陸府那邊會不會改口才是關鍵。等等吧。
過了半年,他勒令予茼趕緊“痊癒”,像個人似的活著,予茼卻告訴他絕對不行,陸騫一日不好,他就要裝一日病,不然的話,陸家那邊會反咬一口,指證他們兄妹二人是此事主謀,因為陸家沒有陷害炤寧的理由。
“是啊,燕王和陸家那麼親近,他們為何要陷害燕王的意中人?不是他們,當然是你們這兩個妒恨予莫和炤寧的蠢貨了。”他笑著說完,狠狠地給了予茼一耳刮子,“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別讓我看到你,我怕壓不住火氣把你點了天燈!”
如今燕王凱旋、炤寧歸來,兩個廢物兒女真的病倒,反倒讓他鬆了一口氣。做錯事就要受罰,生病可以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