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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取寵(已修)
隨著他語氣的加重,他手中的力道便加重一分,捏得她下顎的骨頭幾乎於皮囊下切切暗響。“相國府是秦王登基的絆腳石,所以,你恨的人不該是我!若恨我在眾人跟前一箭射了你。。。。。。”粗重的呼吸噴在她唇邊,與她鼻息交織,玉扳指挨著了她雪膩的肌膚,他手下千鈞的力量頃刻間又化為萬千繞指柔,白玉的涼意,猶如噬血的蠱蟲,迅速侵入她的五臟六腑。
空氣裡忽然靜謐,他丟擲這一句竟也沒有下文。注視她的雙目倏爾閃過烈焰般的光曜,炯炯然堪比夜色裡的虎狼之目。“秦王暴戾,還好色,”他霍然將她的頭狠狠揉在自己胸腔,鄭媱駭得驚叫一聲,一顆心於腔中劇烈搏動,那按住她頭顱的力量越來越重,似乎要將她整個頭顱揉進他的胸腔裡去:“所以,我為什麼要讓別的男人,碰你的身體!”
哐——門被抵開,始料未及。
來人是春溪,春溪此前出去打熱水,回來時許是在門外聽見了鄭媱的聲音,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高呼“娘子!”當發現曲伯堯也在時,嚇得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他鬆了手,轉身大步離開了。
春溪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近前問道:“娘子沒事吧。”
鄭媱尚處於怔愣中未回神,怔怔望著春溪不說話。
見她眼裡似有淚花打轉,回想起剛才偶然撞見的一幕,春溪小心地探問:“奴婢剛剛見相爺眼睛發紅,像是發怒了,是不是娘子剛剛不欲從了相爺,才惹他生氣了,相爺也真是的,明知道娘子重傷在身。。。。。。”
鄭媱還是不回答,春溪愣了下,打水為她擦臉,又問:“娘子是不是從前早就與相爺相識?”
“你為何這樣問?”
“相爺不好女色的,卻唯獨對娘子如此。。。。。。奴婢從來也沒見過。。。。。。”
“他不是有妻妾麼?”
春溪道:“呂夫人那裡一直冷清,我從未見相爺去過,衛夫人那裡倒是偶爾去去坐坐。”
“哦。。。。。。”鄭媱又漫不經心地問:“你是伺候衛夫人的,他與你們衛夫人感情好麼?”
春溪想了想,說:“衛夫人一直一心一意地伺候相爺,凡是與相爺有關的事,事無鉅細都要親自打點過問。相爺嘛,人前與衛夫人出雙入對,恩愛得似一對佳偶。人後相敬如賓,如賓反而生分了不是麼?”說到此處,春溪又回頭看鄭媱,見她眉團微蹙,笑問:“娘子是不是擔心日後要與夫人分寵,娘子大可不必擔心,奴婢覺得,衛夫人與相爺貌合神離,若不然也不會遲遲不添生的。”
“哼——”鄭媱冷嗤一聲,脫口道:“我為什麼要給他這種人做妾呢!”
……
夜色沉沉,枕在榻上,庭中落雪聲簌簌入耳。
那年冬天也是下著這樣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冰凍三尺,好多人冒著風雪來相國府謀職,那些人排著長長的隊跺腳呵手站在府外,心急如焚地等待父親召見。父親卻單獨挑了他問:“如此凜冽的天,汝為何只穿一件單薄的褐衣?”
“因為家貧。”他回答的時候,音聲朗然,謙遜地微低額角,束冠的葛布垂在一側,髒兮兮的雪水順著他臉部的弧線溜下,一滴一滴濺落在玉磚鋪砌的地面上。應父親之聲緩緩抬首,露出一個堅毅的輪廓來,視線穿過水晶簾幕,定定地落在窺看的她的臉上,那眼神自若,渾然沒有自卑之態。
無論父親考他什麼,他皆對答如流。
父親問他年紀,他回答:“已經及冠。 ”父親捋須大笑,一眼識破他說:“汝在欺騙。”他忙改口說他只有十七歲,欺騙亦是情非得已,只因相國府外張貼的榜上明確注了只有及冠者才有入府謀職的資格,從而為他的欺騙找到了一個情有可原的藉口。
事後,父親抱她在膝問:“媱媱,簾後窺看了半晌,汝以為那人如何?”
她說:“衣裳好髒好破,卻是個有智有膽的人,他不畏嚴寒身衣薄褐來譁眾取寵。”
父親撫摸她的頭贊她聰慧。“汝今尚稚不足髫年,竟能識人如此,為父讓他為汝授業解惑如何?”
於是,父親並沒有重用他,僅僅將他留在府中做一個教書先生,只教她一個。
……
一晃九年過去,如今他二十又六的年紀,也早該娶了妻了。
子時夜半,衛韻從廊中走過,積雪壓彎的鬱竹裡竟透出幢幢燈影,衛韻提著燈籠走向那開啟的房門,輕輕挑起簾幔,那人正坐在燈下拭著嶄新的匕首,衛韻不由訝道:“這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