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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佳木秀而迭翠,花如雲蒸霞蔚,滿目奼紫嫣紅正堪右相府的如日中天。車馬不絕,賓客聲喧,即使身居僻靜深院、關著軒窗,平日裡她也能聽見。
今日難得沒有賓客。
疏疏密密的綠葉底下穿來一個人影,那人像是風塵僕僕地馳馬自外側帽歸來,忘記將馬鞭交給府門處躬身相迎的馴馬人,他攜著馬鞭走得急促,蹬著皂皮靴拾級而上,經過她所居深院的月門時巧合地停駐,馬鞭被月門旁的丹桂枝椏勾住,待他解開時又遇見準備入月門找她的衛韻,衛韻跟他講了幾句話,他側過視線往她這廂瞥了一眼,丟了馬鞭,即刻轉首,繞過衛韻走了。
自馬廄那日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此人。
此番再度親眼望見此人時,那陡然於自己心湖中泛起的漣漪已經不成波瀾。
一切都好像已經風平浪靜,春溪說得不錯,恐怕在盛都沒有哪個府裡的下人會比右相府裡的下人更忠於主子、更願意為主子肝腦塗地的了。府中人都是知道有她這麼一個人的存在的,她卻安然無恙地過著自己平靜養傷的日子。也不知那人給這府裡的人都下了什麼“蠱”能讓他們都守口如瓶。
鄭媱的傷勢差不多痊癒,她愈加頻繁地綢繆起什麼來,秦王公孫戾如今已是新帝,宮禁重重,她一介女流,沒有武功、手無縛雞之力,若要潛入宮中取他性命幾乎是不可能的。
當務之急,先打聽到媛媛在哪裡,而後再。。。。。。
若百密中有一疏,只會功敗垂成。
湯藥損身摧人,身體瘦損得幾乎形銷骨立。春溪幫她換上鵝黃春衫時一牽一引都小心翼翼,生怕用力就要使她骨頭散架,幫她換完衣裳春溪竟發自內心為她難過地流涕,一邊引袖抹淚一邊說她瘦得弱不勝衣。她想:春溪其實是個好姑娘,被人利用亦是身不由己。
衛韻偶爾過來與她說會兒話,每次來時必備貴禮,朱綺羅綾、玉釵翠翹、金釧銀鈿,卻吝嗇地不給她透露半點關於媛媛的訊息。鄭媱一旦追問,衛韻便道:“鄭娘子,你若覺得悶,可以讓春溪帶你去畫堂西畔的池苑附近走走,那裡的杏花開得正好,離這兒不遠,人也少。”
池苑一帶的杏花的確開得繁,繁極將謝。蜜蜂嗡聲不絕,團團花簇下潛著一兩隻黃鶯,呷呷啄著花蕊,落英如雨傾盆,覆了路過的人滿頭。人也的確少,半晌才見淺緋色紗衫麗影齊齊整整地提著竹籃,自隔岸的花樹底下三三兩兩地穿行而過。
“惻惻輕寒翦翦風,杏花飄雪小桃紅。”春溪吟著詩,衝那池水裡與自己並肩而立的人影說:“鄭娘子不覺很應景麼?”
有個刻薄的聲音搶在鄭媱前頭道:“我倒覺得這句詩不但應景更應人:誰知豔性終相負,亂向春風笑不休! ”
鄭媱瞥了春溪一眼,轉身面對夢華,夢華手執一竹編的花簍走來,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鄭媱:“鄭娘子今日真有雅興,怎麼有氣力大老遠地跑過來觀這浮花浪蕊了!”
“呂夫人。”春溪上前施了個禮,鄭媱卻原地不動。
“你去拿把小扇來,別讓這採蜜的野蜂蜇毀了鄭娘子的臉。”
春溪當即退去。
竹編的花簍被夢華擲出,骨碌碌滾落在鄭媱腳邊。
“白吃白住還真是心安理得!廚房明日做杏花糕,把杏花摘了!要含苞的,展瓣的不要!沒凝露的也不要!要蜜蜂剛採過的沾著蜜的!”夢華說罷扭頭便走。
鄭媱彎腰將竹簍拾起。
杏花將謝,含苞的極少,時近日暮,露水早就幹了。夢華不是刻意為難她是什麼?從前在相國府時,她和姐姐一起摘過,知道哪些適合做糕點、哪些適合做香料,遂走到杏花樹底下采摘。。。。。。沒多久,額上便沁出了一層細汗。她一低頭,望見中央那灣水池,一時無法移目,池中落英覆水漂流,菡萏才冒尖尖角,覆水的杏花被春風撩開後,清澈的碧水映照出一雙人影。
鄭媱匆忙蹲下身去,蔽在杏樹繁盛的花枝後,盯著那水中倒影。
雙人漸行漸近。
那女人鄭媱是認識的,姓阮名繡芸,那阮氏娘子曾與她姐姐鄭姝交好,卻一直待字閨中。阮氏娘子的父親阮明暉官拜戶部尚書,生前也與她父親暗裡有幾分交情,但阮明暉算是個懂得明哲保身的聰明人,他明裡不好禮尚往來,亦不結黨,因此在她父親死後沒有被牽連。
阮繡芸塗了胭脂的雙頰更加紅潤,她將他引來寂靜無人的池邊,高高踮起腳尖要親他的臉,卻被他一把握住腰肢,阮繡芸伸長了脖子,想要再次湊上去吻他,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