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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的人物:有窩囊的像他的街坊王大爺,有蠻橫的像他的領導張經理,有工作狂像他兒子的班主任李老師,甚至那個獨身女人像他老婆的妹妹,那個剛下海的小子就像他自己……你看他想不想知道這些人物的命運和結局?這樣的書他不買一本看看才怪呢!這大概是“文學就是人學”的魅力所在吧!作家庸人筆下的人物,我不敢說有多麼深刻,但個個鮮活,都是咱身邊似曾相識的人。經過作家的重塑,這些似曾相識的人更透亮了,有的惹人喜歡,有的招人痛恨,甚至有的催人淚下。
這四大素質來自作家的真誠和勤奮。你把心掏給老百姓,老百姓就喜歡你的書。崛起中的暢銷書作家們,正在用自己取之不竭的情感資源,真誠地為老百姓構建著他們喜聞樂見的情感世界。
理論家們的文學分類(自然包括小說)有若干種。按品質分:有雅文學(或稱純文學、高雅文學)和俗文學(或稱大眾文學、通俗文學)之說;按作者性別分:有男性文學和女性文學之說;按讀者年齡分:有成人文學和兒童文學之說;還有一種我至今沒弄明白的分法,把文學分為主流文學、大眾文學、精英文學。百花齊放嘛,都是可以的。但我幹編輯出版的年頭長了,最愛把文學用暢銷書和滯銷書分類,於是就有上面這麼一套自認為是理兒的理兒。成不成理兒,咱一塊兒等著讀者們驗證吧!
是為序。
李榮勝
2006年4月
被殺的感覺(1)
燈滅了。
老四海突然產生了一種被殺的感覺。
周圍是徹頭徹尾的黑暗,不分輕重的黑暗,暗藏殺機的黑暗……
老四海知道,人類是先學會殺死同類,然後才開始相互照顧的,因為打碎一顆頭顱遠比保護一顆心臟要容易得多。自己早先的確是“殺”過一些人,但現在他已經學會關照別人了,為什麼還要被殺呢?他在黑暗中摸索著,將囚衣一件件工工整整地疊好,戰戰兢兢地放在枕頭下面。衣服上是不能出褶皺的,正如人臉上不能出現皺紋一樣。然後他把內褲也脫了,躡手躡腳地壓在褥子下面,惟恐沒有壓平整,又用手胡嚕了幾把。再之後老四海麻利地鑽進被窩,一拳將小和尚打倒,雙腿舒舒坦坦地伸展開去,腦袋立刻發沉了。睡覺應該是一天中最放縱的時刻,無論那被窩是溫暖的還是冰涼的,只要一鑽進去靈魂便各就各位,各司其職,這一刻老四海覺得自己又是個人了。
老四海今年正好四十歲,面板保養得如十幾歲的娃娃,光溜溜的,一絲一毫的麻點都找不出來,老四海認為這與自己光著睡覺有一定關係。老四海喜歡這種純潔的感覺,一旦鑽進被窩,一旦接觸到光滑的肚子、渾圓的屁股和汗毛稀疏的大腿,他就覺得自己如嬰兒一樣,什麼也沒幹過。
此時牢頭老大悄悄溜過來,坐在床邊,五隻手指頭跟五把尖刀似的在老四海身上從頭到腳地一切,好奇地問:“舒服嗎?”
老四海說:“舒服。”
牢頭思索著道:“為什麼要光著睡?”
老四海說:“這叫一級睡眠,飛行員都這麼睡,恢復得快。”
牢頭狠狠罵了一句:“媽的,我看著就舒服,我怎麼就沒想起來要光著睡呀?”說著,他在自己身體上胡亂抓了一把:“不行,今天晚上我也脫光了睡。”
老四海微笑道:“光著睡最舒服了,我上高中的時候就光著睡。”
牢頭大奇道:“你小子還上過高中呢?”
老四海不服氣地說:“我還上過大學呢,我在大學裡學了一年半的中文,後來我就把他們開除了。”
牢頭恍惚地晃了晃腦袋:“那,那你小子是怎麼進來的?”
老四海說:“我把我女朋友給賣了。”
牢頭火山爆發似的大笑起來:“你放屁。”
“真的,賣山西去了,後來她自己又跑出來了。真的!我要是放屁,我兒子生下來就爛屁股。”老四海的口氣極為認真。
牢頭道:“你還能有兒子?”
老四海嘆息著說:“小孩沒娘,說起來話長。我把我女朋友賣了,我跟我老婆結婚了,我們倆已經有孩子了,但我女朋友把我告了。”
牢頭使勁晃悠著腦袋,艱難地說:“我不大明白。”
老四海說:“我也是不大明白,全明白了我還能進來嗎?所以我現在想寫一本書,就寫寫我自己。”
牢頭大是欽佩:“我就佩服能寫書的主兒,你寫吧,我支援你。誰要是敢欺負你,我就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