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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能出為倒黴的王部長辯解什麼,而她自己又厭惡政府非要在外交舞臺上和日本人周旋的作法,在她心裡—“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人不能總是這麼躲藏退讓,王霽月就是躲慣了,原先多少壞話都說出來了。要不是她那天凶神惡煞的恐嚇八婆,那還不得翻了天了!
爺爺總跟她說,政治上勾心鬥角總是難免,可惡在於,關鍵時刻依然勾心鬥角。她說陳湯當年敢於矯詔發兵西域,如今他張學良倒是遊移不定躲躲藏藏,被蘇聯打怕了嗎?男子漢大丈夫,自家後院都不要了!強盜打上門來,還要一邊往後院躲一邊跟強盜打個商量嗎!本來她覺得爺爺會和她站一邊,哪知道爺爺卻說,“他打了也許就不能保住今時今日的地位了。人吶,是英雄還是孬種就區別於,關鍵時刻是選擇顧全自身還是殺身成仁。”
聽起來很像辯解,但語氣又挺無奈的。姜希婕的注意力遂被爺爺的長吁短嘆吸引過去了—外交場合傳來的,可是一句好訊息沒有。蔣主席說,要剋制忍耐,“靜待國際公理之判斷”。說的好像有公理一樣。爺爺說到國聯去據理力爭,不是不可以。巴黎和會雖然爭下來一個膠州灣,可是隻是一個膠州灣罷了。越這麼說姜希婕越覺得氣憤,在學校裡,她卻莫名的被同學排斥—雖然被排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排斥她的理由,以她的觀察揣測來看,無非恨屋及烏,你家裡既是南京的要員,那我們憎恨南京,必須是要找個實在的物件去恨的。
她連一起去慷慨激昂一下的“資格”都沒有。王霽月屢次勸她不必在意這樣的、連她路過一下都要收白眼的無端歧視—橫豎你本就不打算去的不是?但是姜希婕就是很在意。前日裡打了真正為國為民在據理力爭的人,倒去指望些沒用的匪盜和自私自利的軍閥,還粘帶著恨一下自己這樣毫無關聯的人,什麼時候又流行起這樣以出身論善惡的戲碼了?甚至還有人惡言惡語的說,天天指責東北軍,你的哥哥還隸屬中央軍呢,怎麼不帶兵北上啊?就在江西剿匪,剿匪,別人都打到門口了,還在窩裡鬥。
與我何干啊?怎麼又與你無關呢?
週末她帶著煩悶情緒,正常回家吃飯。本來和王霽月在一起時,她不願把這些煩躁想法表露出來,她想給王霽月的只是快樂,即便王霽月能看出來她的情緒。但是回到家,在一週沒幾次的共同吃飯的飯桌上,她就想把這些銅豌豆全部倒給爺爺。爺爺聽完,倒沒有安慰她什麼,反倒是說:“希婕啊。。。你知道爺爺我,從來不干涉兒子孫子們幹什麼,是因為我相信總應該是一代比一代好的,一代比一代更加適應不斷變化的世界。只是從爺爺我與這個世界搏鬥的年月,見慣了官場汙濁、你爭我奪,說實在的,誰的手也不乾淨。結果進了所謂民國,見了所謂的新政府,也沒有改變多少。當官的依舊戀棧權位,為了一點權力不惜一切代價。固然是有了這些權力他們才能做曾經他們想做的事,可是有了之後,難保就能真的做那些事。天下亂,則盜匪與豪傑並起。有時候盜匪與豪傑並沒有什麼差別。手段,目的,品行,可能都沒有實質的差別,只是後人文過飾非罷了。所以我希望到你們這一代人開始與世界搏鬥的時候,你們可以改變這個世道。因為世道渾濁就像一個髒木桶,蘋果放在裡面難免是要爛的。現在這個木桶,只能說比爺爺之前呆的木桶相對牢靠一點,但一樣是很髒的。希望到你們那個時候,就是一個可以箍緊的乾淨的桶了。當然,洗刷這個桶加固這個桶,還要靠你們。所以啊,以後你想去洋行,那就去。想做實業,那就做。沒有哪一個特定的行業能憑藉一己之力興邦,誰都要貢獻自己的力量。”
桌上的孫女和孫媳婦聽的無比認真,老頭子喝一口白蘭地,接著說道:“最近爺爺我雖然覺得。。。也很義憤填膺,也很傷心憤慨。但是爺爺告訴你,我能看見,未來可能還有更可怕的事情。窩裡鬥就意味著不能聯手抗敵,分家異爨的時候兄弟只顧著爭財產,外人正好逐個擊破。不知道內情的人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看見一面又高又大的旗子就跟著走,曾經如是,現在如此,國外如是,國內亦如是。我對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希望,在你們這一代人身上。所以你一定要冷靜,無論發生什麼事,想清楚你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千萬不要隨波逐流。”
姜希婕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雖然她關於“自己到底要什麼”已經有了一個二選一的答案,她只能選擇王霽月,然後在剩餘選項裡挑一個能夠搭配的。萬一不能選王霽月怎麼辦?不,一定有一個選王霽月的方法。
“千萬不要渾渾噩噩的過日子。現在不同了,不像原來,是個人都要抽鴉片。抽大煙的人,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