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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看,叫她看見母親去世的訊息;也不能回一封電報告訴已經喪妻的叔叔,你的長子死在日本人的監獄裡了,到現在我還沒去他墓前看一眼。
叔叔還問她好不好,浩蓬好不好,還問自己那不肖的兄長好不好?他說即便投敵賣國了,他還是我的哥哥。
是夜,王霽月只有留在家裡,姜希婕去醫院探望權作打發,推說王霽月是累了,讓她在家休息,自己看望完也趕回去了。她一邊負責安慰王霽月,一邊二人還要想辦法回電報,再想想怎麼告訴王嬋月這回事。誰曉得次日早晨還未出門,早餐的桌上通宵加班剛回來的姜希澤一臉嚴肅的面對她們二人坐下。
“霽月啊。。。”王浩蓬不在,昨夜加班未歸。元瑛元娥姐妹在孃家照顧同時生病的父母。王家的代表只有王霽月一個。“。。。”姜希澤不知怎麼說,一昧沉默。倒是王霽月冰雪聰明,“爸爸怎麼了?被捕了嗎?”姜希澤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想了想,還是在見報之前告訴她們比較好,“。。。他在被抓之前,畏罪自殺了。”
畏罪自殺,簡直從頭到尾都沒有光明正大過。連一個贖罪的死都不敢。這樣想誠然沒錯,可是霎時之間,眼睛還帶著哭過的微腫的王霽月腦海裡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按理她回憶關係冷淡的惟利是圖的父親,應該都是那些可惡的冰冷的記憶,可是她忽然想起小的時候,當父親大概還是個小官員的時候,她,
她還是小女孩的時候。
那個時候,全家依舊住在木瀆鎮上,她和弟弟到了上學的年紀,隱約記得父親居然很慈愛的問她要不要一起去上學。那個時候,家裡好像還有別的長輩,對方很詫異的看著父親。那個時候還小,她不懂得這種詫異是什麼。
她說想,那個時候的觀點可能覺得讀書很有趣,和弟弟一起去就更有意思了,否則弟弟不在家誰和自己玩、自己不在誰又看著弟弟不要胡鬧呢?父親聞言笑了,說那就一起去。而在場的面目早已模糊的長輩則很猶疑地和父親討論起什麼,父親擺擺手不搭理,最後似乎還有點怨氣的說,這是我的女兒,你不要插手。
所以母親去世的時候,看見父親發紅的眼底時那種一晃而過的熟悉的悸動,大概就是小時候同樣的感情吧:至少那個時候,她能感受到父親對她的愛。怎麼說也是二十年過去了,十五歲時她厭惡乃至憎恨父親對她若即若離的利用,途中想過逃離,想過永遠的背叛父親,沒想到最後反倒是父親率先背叛了她。其實她有那麼一絲想要父親活下去的願望,因為她想平等—哪怕不能居高臨下—地問一次父親,在你的生命中,到底有沒有愛過我?作為兒子,你愛浩蓬,我毫無猶疑地相信。我呢?作為女兒,你愛我嗎?
不會給任何機會讓他辯解,曾經她想,現在完全失去了一切辯解的機會。
終於她眼睛也紅了,然後問姜希澤一會兒會不會還回去上班,會不會見到浩蓬。姜希澤點頭,“那你告訴他。。。要哭回家再哭。”
王嬋月終究還是得知了喪母的訊息,為此傅儀恆不得不給她換個枕頭,換了一個又換一個,安撫不過來只好給她墊了毛巾然後由她哭去,還注意不能讓她有太重大的情緒波動以免牽動傷口—畢竟好不容易長了肉出來。醫生說,看來情況不好啊,身體忙壞了,這個地方以後都是一個凹陷了。王嬋月在床上趴著嚎啕哭泣,傅儀恆給她順氣,拍背,她轉過來抽抽噎噎的告訴傅儀恆,讓她轉告兄長浩寧這個訊息。傅儀恆說我會的,你放心。其實並不知道能怎麼轉告。只是應了,現時現刻的她在王嬋月面前跟被沒羽的雞一樣光禿禿。
喪母是怎麼一種心情,傅儀恆很清楚。可能喪母這件事於她的整個生命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在那之後一切都變了。她霎時間變成獨自成長的野生植物,竟然也依靠自我注意的能力長成這副樣子,甚至仗著母親去世後父親對自己的溺愛走到了今天,大逆不道的說,是母親的去世給自己造就了今生的自由。有的時候她甚至想,假如母親並沒有去世,也許自己就只會是山西傅家又一個待嫁的大小姐罷了。王嬋月從小很依賴母親,自己就曾嘲笑她說你在家除了依賴你母親就是依賴你姐姐。結果這傢伙順勢表白,說我離開了她們之後就賴上你了,你看著辦。
最後她小心翼翼的把王嬋月的腦袋摟在自己懷裡,輕聲安撫她,吻她的眼角,這才慢慢哄睡著了。
戰爭之後,沒有迎來預期中、或者按照故事走向應該有的大團圓和美好。十月快步離去,十一月的東北局勢緊張,好像上一輪硝煙的肇始是在那裡,新一輪也必須從那裡繼承起。姜希耀正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