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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一顆心七零八落的,你當我稀得要。”聲音冷冽,又譏刺道,“你嘴上說心裡有我,不過當我是個寄託消遣,我蘇帷既無彪炳千古之心,亦無經世濟民之志,不過一介紈絝,哪裡比得上萬古清流……”
畢常打斷他道:“蘇帷你打我罵我都行,只是這樣的話休要再提了。”
蘇帷嗤笑道:“竟是連提都不能提了麼……”頓了頓又冷聲道,“我偏要提,你待如何?”
這兩人正你愛我我不愛你地一通掰扯,薛慕敲門的手就僵在了門板一寸之地,覺得自己來的時間不大巧,是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薛慕雖無探人私隱的癖好,但終歸有點好奇心。再者他於感情上經驗全無,對此事就越發好奇,突然聽到這麼一句,胃口就被吊了起來,想知道究竟是個什麼狀況,見門未關嚴,便透過縫隙看了進去。
房裡蘇帷坐在桌邊,手中摺扇一搖一晃地扇著,仍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只是這位公子臉色略微寒了些,摺扇搖動的頻率略微快了些,顯是一副心氣不順的樣子。畢常立於桌邊,一手拉著蘇帷衣袖,滿臉焦急頹喪,嘴唇開了又合,卻是訥訥無言。
蘇帷啪地一敲合上摺扇,起身走了兩步,拿摺扇指了指桌上木盒,“也是,本不該與你廢話這許多。我此次前來就為送這玩意兒,往後山高水遠的,就此別過吧。”
桌上精美的楠木盒子業已開啟,盒子旁邊放著個陶瓷筆筒。薛慕仔細看了看,確是個陶瓷筆筒。這筆筒中部鏤空,鏤空處雕刻著些花朵枝椏,看著確實精緻可愛,只是說是古物吧,有些太新了。說是官窯瓷器呢,也不大像。薛慕在山莊見識過不少好東西,這筆筒的工藝連官窯次品的標準都達不到。倒像是街邊小店隨處會賣的小玩意兒。薛慕倒沒有看不起街邊小店的意思,只是畢常從京城千里迢迢來到江南,又用這麼名貴的盒子裝了一路,就為這麼個筆筒,未免也太風雅了些。
畢常看著那筆筒,神色似悲似喜。
薛慕順著他視線看去,發覺那鏤空處雕刻的圖案,倒有些像雪中臘梅。電光火石間想到,蘇帷似是生在隆冬,正是滿地冰霜,臘梅凌寒的時節。於是一切便有解釋了,想是這筆筒是兩人間的信物。
楠木有價,情義無價。
先是割袍斷義,再是送還信物,薛慕心裡嘀咕著,蘇帷這樣,不像是鬧鬧彆扭而已,倒像真心求個了了斷。
蘇帷冷冷看了畢常一眼,轉身就走。畢常急了,拉住他衣袖道, “我不要和你別過,蘇帷你不要走,你陪陪我,你不要走……”
蘇帷毫不動容,“我憑什麼要陪你?”
“你不要走,我喜歡你啊。”
蘇帷冷哼一聲,“自欺欺人!”
“我向來所為難道不足以表明我的心意麼?!”畢常苦笑道。
“你這個向來所為也包括無靈谷那次……”
畢常打斷蘇帷,握住他手道:“莫提前事了,你不要走,往後你我好好在一處,日子久了你總能知道我的心的。”
蘇帷冷笑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讓我知道?”見畢常要開口,一揮手打斷道:“不必多言,你的心我不想要,你那喜歡我也不稀罕,你愛找誰陪找誰陪,只是那個人定然不會是我蘇帷。”
說著就要扯出衣袖,畢常攥著不放。
蘇帷道:“莫不是還要毀我一件衣裳?”
畢常一愣,嘴角揚起一絲苦笑,慢慢鬆了手。
蘇帷整了整衣衫,大步流星往外走,半途似是想起什麼,拿摺扇一敲額頭,迴轉身來,指了指桌上的抽繩綢緞袋子,“這裡有些金銀財帛,令兄託我捎給你。讓我幫他帶幾句話,你不願留在長平,不願入朝為官,他也不留你。也不求你光耀門楣,但望你尋個體己的姑娘,過點清平喜樂的日子,情情愛愛都是虛妄,好好過日子是正經的。你還年輕,胡思亂想正常,年紀大點就清醒了。有空也多回去看看,那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蘇帷這話說得平淡,但畢常卻越聽臉色越白。
薛慕心道,怕是兄長知曉了他倆的事情,不甚贊同,所以才讓他找個姑娘,不要胡思亂思想。畢常不願留在長平,恐怕是不願娶妻又不好違逆兄長,只得遠遊。蘇帷畢常間許是有什麼誤會,故而要和他了斷。畢常離開了兄長,蘇帷又和他鬧分手,所以近日才如此失魂落魄。
薛慕深覺自己的推論十分合理,正考慮要不要進去幫倆人緩和下氣氛,留蘇帷用個飯,等兩人都冷靜下來,再看能否談出個好結果。畢常遠道而來拜訪他,他也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