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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蘊走近檢視顧相檀的情形,幾位禪師也各自退了一步,讓趙鳶到了屋前。
趙鳶抬手敲門,沒多時就有一個男子匆匆來開門,那人速速將門外的和尚看了一圈,眼帶難色,又對上趙鳶則冷了語氣:“不管你們是誰,此刻要說什麼事,我都不想聽,你們走罷,快走罷。”
要是趙鳶往日的氣勢在,哪裡能是一個鄉野村夫可驅使的,之所以白水才敢如此對他,一來是掛念妻子,另一個便是趙鳶如今毫無半點銳氣在身,全被他硬生生地收了起來。
他只直直看向對方,放軟了語氣:“有一人想見一見你娘子。”其實是她肚裡的孩子。
“什麼人?!”白水才立時緊張地左顧右盼,最後視線落到顧相檀身上,就見對方面色沉暗,身子虛軟,顯是病入膏肓之相,這幅瀕死的模樣怎能讓他同意,白水才堅定地拒絕,“我娘子即將臨盆,男女有別,你們休想進入!”
“我不進去也成,只讓他進去,拿塊簾布將你妻兒圍起便行,你的孩子生來非凡,以後自有一番偉業,絕不會如此命淺。”
趙鳶說得殷切,顧相檀卻在一旁難受至極,這個人向來亢心憍氣,心比天高,何時見過他用這樣近似哀求討好的語氣對人說過話。
顧相檀頻頻搖頭:“淵清……”
白水才卻是護妻心切,恁趙鳶如何遊說就是不願點頭,最後還一把將他推開。
“想都別想,你們快滾,別逼我趕人!”
趙鳶卻拉著他不放,聲音都啞了:“只要一面就好,我們絕不久留,你想要什麼都行,榮華富貴,功名利祿我都可以給你,你要我的命也行,只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淵清……淵清……”
顧相檀忍了三個多月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那個傲睨自若、鳳翥龍翔、浴血沙場的人才該是趙鳶,是六王爺,是驍王,現在這個人是誰,為了自己,拋卻所有,幾乎連自尊都可以不要,顧相檀看不得這樣,他寧願去死。
但是他卻不能說這樣的話,就好像他知道淵清的打算一樣,顧相檀沒法對他說一句“我走之後求你好好活著,別跟來。”這太殘忍,比死還要殘忍,最痛從來不是生死,而是離別,顧相檀受過這樣的苦,所以他知道,他以前不說,現在自然也不會說,他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趙鳶做這無用功,在這麼多人面前,為了那個垂死的自己,放棄所有。
便在此時,穩婆忽的急慌慌地衝了出來,拉著白水才就道:“你婆娘怕、怕是難產了啊,胎動都停了,要再過一會兒還不生,孩子大人都險啦。”
白水才大驚,再顧不得和趙鳶糾纏,忙甩脫了人往裡走。
天際又是兩道響雷劈下,轟隆震響,彷彿要把大地都震出個窟窿一般。
屋內婦人的呻|吟聲越發微弱,沒多時便徹底失去了聲息。
白水才哀傷地不停低喚,外頭的觀蘊禪師再顧不得地進了屋,眾人屏息凝神地在外頭等著,足足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又響起動靜,是白水才的哭聲。
觀蘊禪師緊跟著走了出來,手中抱著一個孩子,大家湊過去一看,就見那小臉青紫,眼簾緊閉,沒半點氣息,才出得孃胎竟已是夭折了!?
禪師們面面相覷,一時皆不能明瞭眼下情形,耳邊又聽得白水才痛哭,由生入死,人間慘劇,實在淒厲難聞。
就在場面陷入僵局之際,一個人不知哪來的氣力竟然跌跌撞撞地站起朝這裡走來,眾目睽睽之下把孩子接過,又踩著虛軟的步伐走出小屋,對著西方天際遙遙跪了下來。
只聽顧相檀揚聲道:“無量智佛能救一切諸世間,又豈會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孩子!”
此時天際又是一道響雷,竟直接劈在了顧相檀的腳邊。
顧相檀卻一動未動,只緊緊抱著懷裡的嬰孩護在胸前,冷得瑟瑟發抖。
“生死相依,一去一回,相檀既已留不下,那便用我換他,一命抵一命!
不止趙鳶,這下連眾位禪師也一併驚駭難言。
顧相檀說完,便以額抵地,一下下重重地磕起頭來,只是沒磕幾個便頭眼昏花穩不住身子朝一邊倒去,但他仍是掙扎著想要跪好,不顧血霧迷眼,也要相求到底。
趙鳶本想拉他,但見顧相檀如此執意,最後也只能跟著一屈膝,跪在了他的身邊。
那一邊的觀世方丈見此久久未語,最後雙手合十,低頭念起了祝禱的經文,眾位禪師猶豫片刻也跟著唸了起來,一時哀雅的吟誦之聲同兇猛的驚雷互動交織,竟彷彿兩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