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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都跑去了哪裡,怎麼全然不見人影兒。他今日便回說,他正於人類城邑中閒晃盪,一面看看世情,一面看看新鮮熱鬧,說他明或後日一得閒便會回去探望一下他的。鶴翁捎來的書信上還讓他好生謝謝他那位靈芝朋友,說他靈芝朋友給的水都靈驗極了,比符水都靈光,說他估摸著再有個十天半月便能好利索了,現如今痛是不痛了,只是下地走走時還是能感到腳上那處傷沒有好全。與鯀就讓他安心養傷。
與鯀移完了水與書信,抬頭就見瑞草正看著窗外,他曉得這株芝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傷春悲秋的情懷。他走過去視窗,見外頭黑泥與殘紅交融於一處,又見它就盯著那黑與紅凝視頗久,不禁有些奇,想著莫非這芝轉了性情了,看著這片殘花景象還不免感懷起來了?再一看它的神色,還確實有些凝重,便問它:“你想什麼呢?想這麼久也不動彈?”它答:“我就在想,這地下午幹得了嗎?”
一聽這話,與鯀倒也不懸心了,這芝還是這芝。
這芝抬眼望他,講:“晚上真要去嗎?你的傷?”他斜它一眼:“你少假惺惺的,明明想去得不得了,還做一副關心我的模樣給誰看?”它沒睬他,想不想去是一回事,關不關心他又是另一回事,這哪裡有假惺惺,大不了就是不去,聽他之前說過的話中意思,應該是不會再要燉了自己了吧?那若是自己修得好的話,少說也有好幾個千年能活,到時候什麼樣的“會”見不著、去不了呢?這哪裡還急在這一時。
他見它都不理會人了,就也坐去它身旁,說:“不會這就氣上了吧?”它講:“哪裡有氣上?懶得理會你罷了。”他講:“你這才跟我處了幾天哪?這就懶得理會我了?”它講:“也沒有,你別煩我。”與鯀心裡想了句:這死德性,便也沒有再煩它,而是揀了本書,坐檯子旁看了起來。
其實這芝這兩日總覺得身子怪怪的,一被他碰到就覺得奇怪,它自己這兩日下來都覺得自己也是快積有內傷了,這會兒才坐在這兒懶洋洋地不愛動彈,也怕他靠近。與鯀其實心裡也清楚它這兩晚下來是怕了他,便也算是識趣兒,並沒有有意靠著它叫它倉皇不安。也因此,這一整日他都是相當安分地在看書。而它白日裡,早上是在視窗坐著,透過外頭霏霏雨絲,胡亂看著、忖度著些心思,晌午時也是在這處房中用的膳,下午時,外頭果真不下了,成片天、整條江都明淨起來,它反而不願再看了,折回裡間翻出它這幾日買的那些中、小物件兒,找些還沒被它細細翻看過的出來,拿了到外間圓臺上,坐在正在看書的與鯀對面,也搗弄了起來。
沒一會兒,死德性又現出來了,看有不明白的,就挪去與鯀身邊,它人也捱過去坐下,叫把這個給它講講,叫把那個跟它說說,非得到弄明白了為止。
臨傍晚,他們就出門尋地兒用晚膳去了,紅日西斜,人向那垂下的日頭走一分它便退一分,總也不叫人靠近。二人用了膳出酒樓時,這外頭已換了一副光景,天也黑了,月已初升,初一的月亮是新月,極細的彎鉤,就跟在人後頭,逐人而來,人走一步,那朗潔的彎鉤便追上一步,想甩也是甩不開去。
不一會兒,江畔畫樓、九孔長橋上排排的燈都掌了,綵綢在映照下顯得格外喜慶。一時間,滿街的人都不知是從哪處湧出來的,這街上忽然間就喧囂了起來,遠遠的,花鈸、什不閒、高蹺、中幡就由街那頭挨著個兒地過來了,鑼鼓喧天。與鯀抓實了這芝,怕它被人群沖掉了。而這芝被他牽著,看著街上魚貫而過的民間雜耍看得目不轉睛。與鯀見它有這般興致,便低頭問它:“可要多留幾日?這個月份的過會在一般城邑里是在五月五端午那天辦,可這裡是皇城,是由初一一直辦到初五,天天晚上都熱鬧。”這芝還想了想,說:“唉,其實天天看也都一樣,看一晚也夠了。”與鯀說:“那也成吧,不過我們乘馬車去豫城,趕到那邊怕已是這月初七,也是趕不及看那邊過會的,你可想清楚。”它答:“想清楚了。”
這晚上,等到將近子夜時,他二人才回盈袖莊。與鯀提出不如泡一下澡,渾身爽利些,也好明早一早起來就啟程。瑞草一聽要和他泡澡,兩眼又開始左躲右閃起來,推說這麼晚了也不能煩這客棧中的小二來燒熱水,他就說這是一間大客棧,有值夜的小二。它又推說自己睏倦得很,想睡了,不想泡什麼澡,他就說泡一泡更易睡下。它以往不肯泡澡是嫌那水不如它們山上的好,而如今不肯泡澡是因為覺得和他泡在一個桶裡很是奇怪,故而左右推託,想脫身不泡了。
可也由不得它,到底還是泡了這澡。只是,在這桶中時,它也不知是出於什麼緣故,一直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