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寒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著風,幾粒碎渣落進眼裡,有些疼。洪綃低了頭,眨了許多下,才總算好受些。但是眼前好似籠了霧,用手掌一抹,還有些潤。
推開一丈紅房門的時候,屋裡的火好似沒有先前那般熱了。
洪綃一面合門,一面道:“早知道應當在柴房裡再取些炭來。”可她看向爐火時,卻發現先前添的炭燃得正旺,並沒有要燒盡的跡象。
落了門閂,空餘出來的手掌揉了揉耳朵,冰涼的,感覺不到半分的溫熱。
一丈紅仰面憩在床上,赤紅的被褥裹著她,只露出寧靜的面容來。
素淨的面容,白得像是霜雪。
她的眉頭舒展著,連這些日子隱隱透著的憂懷,也不見了蹤影,睡得很是安詳。
洪綃伸了指尖,在她唇瓣拂過。
記憶中熾烈如火的色彩,現下已然蒼白得見不得血色。
纖眉,長髮,一片素白。
從前的水墨美人圖,好似漸漸地退了顏色,只空下大片的留白。
就連鼻端的氣息,也靜止了。
洪綃垂下頭,長髮懸落,落在一丈紅的白髮上頭,似墨筆一劃,描出了溫潤柔軟的線條。
同樣蒼白的唇湊上一丈紅的耳畔,輕聲道:“我回來了。”
沒有人回應,一丈紅也沒有睜開眼來。
洪綃深深地注視了一丈紅許久,展顏輕笑道:“我帶了酒,說好的合巹之禮,你不能賴。”
抬手揭開封蓋,馥郁沁人的桂香在屋子裡瀰漫開,縱然是洪綃,在這香氣中,面上也露出幾分迷醉。
洪綃俯低頭,湊在壇口,清淺地飲了一口。酒落了肚,沒滋沒味,就像是白水一般。
從前飲了酒,腹中總要升騰起一片熱意,現下也半分感受不到了。
好在酒意終究還餘了幾分,醺醺地,神志朦朧起來。
洪綃並沒有拒絕這醉意,反倒愈發愉快地笑起來:“合巹之禮,我喝了,應當到你了。”
低頭又銜了,這一回並不嚥下,只是怔怔地望了一丈紅許久,眸光深沉。
繼而,彎下腰,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湊上了一丈紅唇瓣。
那薄唇,冰涼,卻終究也是柔軟的。洪綃在那唇上猶豫了片刻,方才定了心,牢實地壓了上去。
四唇相就,一般兒柔軟,一般兒嬌嫩。
只是這般相貼,就好似有甘甜的滋味從唇間滲進來,令人不單是醺醺,分明是醉意深沉了。
酒從洪綃口中潺潺湧出,卻從一丈紅的唇間滑開,沿著臉頰,落進了枕間。
一滴也沒有飲下。
洪綃卻直起身,咬唇輕笑,眉目間都是少女情竇初開的甜美羞怯。
就好似與一丈紅合巹禮畢,洞房花燭,大好夜景。
指尖描摹著一丈紅的輪廓,好似要在虛無的畫卷之上,將一丈紅的模樣臨拓。
卻在劃過唇角時,停了下來。指尖沾了一滴酒。
洪綃將那一滴酒含進嘴裡,也好似突然品到了其中的芬芳。
繼而意猶未盡地捧了酒罈,仰頭痛飲。
那酒淅淅瀝瀝流瀉下來,落進口裡。也有來不及嚥下的,便順著臉,汙了衣裳。
通身都好似沾了酒香,一室馥郁。
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醉了,眼前迷迷濛濛,便是睜大了眼去瞧,也看不清四面的景色。
也不知什麼時候,酒罈脫手墜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洪綃睏乏得緊,迷迷糊糊地上了床榻,隔著被褥,摸到一丈紅的身子。她心中一鬆,俯在一丈紅身側,睡了過去。
——————————————————————————————————————
三日後,院中原本的“尊師一丈紅之墓”旁側,又多了一方新碑,碑上空落落,只留了洪綃二字。
沈掌櫃立在兩座碑前,靜默良久,方才輕嘆一聲,道:“洪姑娘,你便是見了天下的景緻,到頭來,也沒一個人能知曉了。”
這座小院裡頭,只剩下了沈掌櫃一個人。
她從山下回來的時候,一丈紅屋裡的炭火已經熄了,屋子裡頭和外頭都是一般的寒冷。
床上的兩個人緊緊相貼,紅色的被褥,與白色的狐裘,也連綿在一起。
都已經沒有了生息。
相思埋了兩個人,連夜就走了,再沒有蹤影。
沈掌櫃沒有追她,只是目送著相思的背影,漸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