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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冷,極熱。
直到最後,她感到有一張冰涼的帕子覆在自己的額頭上,還有人捏著她的鼻子,灌下那些冰涼且苦澀的藥汁。此時,她才感到自己尚在人間。
高燒慢慢地退了下去,她的神智也慢慢地開始清醒過來。
等再一次睜開眼睛時,榻邊已經沒有那位自稱張嫣的小姑娘了。
一位年輕的宮侍坐在榻邊,一勺勺地給她喂水。
在她的手裡,有著一片古老且冰涼的龜甲。
她微微張口,沙啞著聲音問道:“我睡了多久?”
宮侍一面喂她,一面答道:“您已經睡了兩個月了。”
“唔。”她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將那片龜甲捏在手心裡,又將手藏在被子下面。宮侍似乎沒有看見她的手,又或是已經看見了,但是卻毫不在意。等喂完水之後,宮侍替她掖了掖被角,輕聲道:“皇后歇一歇罷,等再過一些時候,太后便會來了。”
宮侍口中的太后,自然就是呂后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但似乎一醒過來,自己便清清楚楚地知道了。
現在想來,大約是因為張嫣離開之前,給她留下了一些記憶的緣故罷。
她低低地咳了兩聲,一絲鐵鏽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她暗想自己大約是咳血了,但宮侍卻依然是一幅見怪不怪的神情,取過帕子替她拭了拭嘴角,輕聲道:“皇后別太緊著自己,太后讓您收留那個孩子,您便順著她一些罷。”
她沙啞著聲音問道:“孩子?”
宮侍望望四周無人,才俯下/身來同她說道:“這件事兒陛下也是默許的,您便當作憐惜那個沒孃的孩子罷。前些天太后已經賜死了孩子的生母,您……”宮侍咬咬下唇,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輕聲同她說道,“您便是孩子的生母。陛下已經給孩子賜了名字,喚作‘恭’。”
恭,劉恭,漢惠帝劉盈之子,生母不詳,被呂后強行塞給張皇后撫養。
她是知道這段歷史的,但沒有想到,自己會親身經歷這段歷史。
雲瑤用手肘支撐起身體,但不知怎的眼前一花,又有些搖搖欲墜。宮侍忙扶著她,一下下地撫拍著她的背。她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嬌小,稚嫩,頂多不過十三四歲年紀,居然有了一個孩子?
她想起來了,在歷史上,呂后正是因為張皇后年幼,無法生育,才從漢盈帝的孩子裡揀了一個,賜死生母,然後將孩子塞給張皇后撫養的。後來那個孩子,直接恨上了張皇后。
“咳、咳咳……”
她艱難地咳了兩聲,想起這一段曾經熟知的歷史,眼前一黑。
真正的皇后張嫣離開了,丟給了她一個爛攤子。
呂后去母留子的舉動姑且不論,單說張嫣本人,便是一出名副其實的悲劇。
盈帝和呂后逝世後,張皇后留守北宮,一世孤苦伶仃,最終與盈帝合葬。
張嫣啊張嫣,你可真是……
雲瑤苦笑了兩聲,握著手裡的龜甲,心裡隱隱有些發涼。
此時宮侍也看到了她手裡的龜甲,不禁輕輕咦了一聲:“這是……”
雲瑤不動聲色地將龜甲舉到她面前,問道:“你從前見過此物麼?”
宮侍搖搖頭,道:“婢子從前不曾見過。”
言下之意是,此物是跟著雲瑤來到西漢的,真正的皇后張嫣身上,並無此物。
雲瑤輕輕唔了一聲,將龜甲收攏到手心裡。那片龜甲通體綠瑩瑩的,表面皸裂的花紋隱隱變成了一些詭譎的痕跡。她沒有去細究這些痕跡,畢竟,來日方長。
她側頭望著那位宮侍,嘶啞著嗓子問道:“你可還記得,我是因何病倒的麼?”
宮侍一面撫拍著她的背,一面輕聲道:“您先是同太后慪氣,又同陛下慪氣,最後一不留神,在石階上滑了一跤,後腦正正地磕在了青石板上。要不是當時陛下身邊——”
她忽然剎住了話頭,又輕聲道:“眼下皇后既然已經無事,那便一併作罷了罷。”
雲瑤微微點了點頭。
大抵是呂后強行塞給她一個孩子的舉動,讓張嫣感到不快,她才想著要離去的罷。
但張嫣走的瀟灑,留給自己的,卻是一個天大的爛攤子啊……
宮侍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她的表情,輕聲道:“恕奴婢直言,您一直都不願侍寢,太后那裡很有一些怨言。再加上這些天陛下病得厲害,太醫言稱陛下已經時日無多,太后這才不管不顧,要給陛下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