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2/4頁)
標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風韻;溫柔、體貼、嫻靜。她小時候嬉笑謔浪,現在十七歲了,卻變得異常莊重;克拉麗莎簡直弄不懂怎麼會變的;宛如綠葉遮蔽的一棵風信子,只生出淡淡的萌芽,陽光照不到嘛。
姑娘兀自不動地站著,瞅著母親。門虛掩著,外面是基爾曼小姐;克拉麗莎知道她在那裡,穿著雨衣,竊聽母女倆談些什麼。
可不是,此刻基爾曼小姐立在樓梯平臺上,穿著雨衣,她穿這個是有道理的。首先是便宜,其次,她四十出頭了,穿什麼,戴什麼,畢竟不是為了討人喜歡。況且,她窮,窮得不像樣。要不然,她才不會替達洛衛這號人當差哩,他們是富人,喜歡做出好心的樣子。不過,說句公道話,達洛衛先生是真正的好心。達洛衛太太卻不,她僅僅恩賜而已。她屬於最不值錢的階級——富人,只有一點兒膚淺的文化。他們家堆滿了奢華的東西:圖畫嘍,地毯嘍,而且奴僕成群。基爾曼小姐認為,無論達洛衛家給了她什麼好處,她都是當之無愧的。
她被欺騙了,這樣說毫不誇張,因為一個姑娘肯定有權利享受某種幸福吧?她卻從未享過福,因為那麼窮、那麼笨拙。況且,恰恰她在多爾比小姐的學校裡可能得到幸福時,大戰爆發了,而她從來不肯對德國人的看法言不由衷。多爾比小姐對她的想法不以為然,認為同那些跟自己對德國佬的意見一樣的人相處,要愉快些。結果基爾曼非退學不可。誠然,她家是有德國血統的,在十八世紀的時候,她家的姓氏是基艾爾曼(79);不過,在大戰期間,她的兄弟照樣被德國人打死了。校方開除她,是由於她不願違心地說德國人全是壞蛋——當時她還有德國朋友嘛,並且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是在德國度過的!以後,她不得不隨遇而安。她畢竟念過些歷史。當她為友誼會工作的時候,遇見了達洛衛先生。他讓她給自己的女兒教歷史(他真是好心腸)。此外,她在夜校之類的學校裡兼些課,等等。爾後,上帝給她啟示了(對於天主,她總是稽首的)。她是在兩年零三個月之前蒙受聖恩的。從此,她再也不妒忌克拉麗莎·達洛衛之流的女人了,現在她只覺得她們可憐呢。
她從心坎裡憐憫而又鄙視那種女人,當下她正站在柔軟的地毯上,瞧著一幅版畫,上面是一個小女孩,還戴著皮手筒哩。到處是這類奢侈的東西,怎能指望世道好起來呢?!克拉麗莎不該躺在沙發上(她女兒說:“媽媽在休息;”)——她應當在工廠裡幹活,或者站櫃檯;達洛衛太太和所有其他的貴婦人,都得工作!
兩年零三個月之前,滿腔憤恨的基爾曼小姐到一所教堂裡去了。她傾聽愛德華·惠特克牧師講道,唱詩班的孩子們詠唱著,她見到了聖光照耀;當她坐在教堂內的時候,無論由於音樂或歌聲(她在晚間獨處時,常玩小提琴來排遣,不過琴聲吱吱嘎嘎,非常刺耳;她沒有樂感,聽覺不靈嘛;)她內心燃燒著的怒火熄隱了,她感動得熱淚盈眶;於是她到肯辛頓區惠特克先生家裡去拜訪。他說:這是上帝的援助,主給你指引道路了。所以現在,每當她怒火或妒火中燒時,當她憎恨達洛衛太太時,當她憤世嫉俗時,她總是想起上帝。她也想到惠特克先生,從而鎮靜克服了憤怒。她只覺得周身一股暖流,美滋滋的,嘴唇咧開;她就這樣穿著雨衣,站在樓梯平臺上,顯得挺威嚴;並懷著刻毒的心理,穩重而平靜地瞅著達洛衛夫人走出來,後面跟著她女兒。
伊麗莎白說,她忘記戴手套了。其實是藉口,因為基爾曼小姐同她母親是冤家。她看見她們在一起便受不了。她跑到樓上去找手套了。
然而,基爾曼小姐並不恨達洛衛夫人。此刻,她那雙醋栗色眼睛凝視著克拉麗莎,端詳著那張嬌小的粉紅色臉蛋兒、那纖細的體態、那一派容光煥發的時髦模樣,基爾曼小姐只覺得:好一個傻瓜!白痴!你既沒吃過苦,也沒享過樂,你只是白活了!於是她內心異常強烈地感到,要壓服那女人,要撕下她的假面具。如果基爾曼小姐能打倒她,心裡便舒服了。可不要打擊她的身體,而是要壓倒她的靈魂與偽裝,叫她感到自己勝過她。基爾曼小姐多麼想逼得她哭,毀滅她,羞辱她,迫使她跪下來,哭道:你是對的!不過,這並非基爾曼小姐的意圖,而是上帝的意志。那將是宗教的勝利。她就懷著這種心情,瞪著眼珠,怒目而視。
克拉麗莎真給嚇壞了。這樣一個基督徒——這個女人!這女人搶去了她的女兒!她居然能受到神靈的感應!她粗笨、難看、平庸,既不仁愛,又不風雅,卻洞悉生活的意義!
“你帶伊麗莎白到艾與恩商店(80)去嗎?”達洛衛夫人問道。
基爾曼小姐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