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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出門時用以遮擋行人的視線)四十里,石崇作錦步障五十里。
如此手筆,難怪石崇這個名字被後人視為豪富的代稱。
丞相何曾性奢豪,帷帳車服,窮極綺麗,廚膳滋味,過於王者。食日萬錢,猶曰無下箸處。劉毅等數劾奏曾侈忲無度,帝以其重臣,一無所問。其子何劭更加奢侈,日食二萬錢。
奢侈的背面其實就是逐利。試想,沒有錢,如何奢侈得起來。西晉社會就陷入逐利的狂潮中。
魯褒的《錢神論》刻畫了當時的逐利行為,真是入木三分:“錢之為體,有乾坤之象。親之如兄,字曰孔方。無德而尊,無勢而熱。排金門,入紫闥。危可使安,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幽滯非錢不拔,怨仇非錢不解,令聞非錢不發。洛中朱衣當途之士,愛我家兄,皆無已已,執我之手,抱我始終。凡今之人,惟錢而已。”(《資治通鑑》)
惟錢而已,嘖嘖,凡今之人,晉朝人就像錢上的寄生物。
異類就是與傳統道德讚賞的行為方式大相徑庭。竹林七賢可為其代表。這些人以驚世駭俗的行為博得重名,皆崇尚虛無,輕蔑禮法,縱酒昏酣,遺落世事。
步兵校尉阮籍與人下棋,報喪人說他媽死了,對局者求止,阮籍一定要賭個勝負,接著又飲酒二斗;居喪時公然於公開場合大吃酒肉;喜歡喝醉酒駕車出遊,卻不按路標走,因而每至窮途輒痛哭而返。
阮咸與姑姑的婢女有染,其姑帶著婢女走了,阮咸正待客,當即借客人的驢就追,然後二人共驢而回。
劉伶嗜酒,常攜一壺酒,使人扛著鐵鍬跟在後面,吩咐道:“死便埋我”;《世說新語》說:劉伶恆縱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曰∶“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褲衣。諸君何為入我褲中?”
如此急智,只用於強詞奪理,可惜。至於王戎,財迷心竅,更是不值一提了。
清談起於漢末,到魏末時漸成風氣。當時清談,懲兩漢儒學尋章摘句、讖緯迷信之弊,思考重心轉向了道家老莊之學,老莊之學主旨不在政治,所以魏末清談思想上雖有建樹,但已明顯地妨害政事。
延至西晉王戎、王衍輩,清談進一步熱門化、官僚化、無聊化了。這時的清談已經談不上什麼思想了,純粹是為清談而清談,實際上是為名聲和實利而清談。
王戎名列竹林七賢,但與嵇康、阮籍、劉伶等不同。前者有憤世嫉俗的色彩,以隱居不仕為榮;王戎則純屬追名逐利之徒,念念不忘升官發財。
王戎位居三公,與時浮沉,無所匡救,委事僚屬,輕出遊放。性復貪吝,園田遍天下,每自執牙籌,晝夜會計,常若不足。家有好李,賣之恐人得種,常鑽其核。凡所賞拔,專事虛名。
王衍是王戎的堂弟,此人長得極為標緻,又聰明伶俐,名聲極大,傾動當世,妙善玄言,唯談《老》《莊》為事。
王衍清談並不在乎思想性,他只注重個人形象和在口頭上壓倒對方,耍弄的僅僅是順眼的動作、漂亮的詞句及口鋒而已。談玄論道時,總要手捉玉柄麈尾,白手與白玉同色,相得益彰,號為一絕。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改更,世號“口中雌黃”(《資治通鑑》)。
這真是一個淺薄的時代,連素以深沉見長的思想領域都被如此地淺薄化了,還有什麼能保持莊嚴和持重呢。
王衍的清談姿態,迎合了當時浮躁、空虛的社會心理,使朝野翕然,謂之“一世龍門”,因而累居顯職。遂使後進之士,莫不景慕放效,矜高浮誕,遂成風俗焉。士族名士,朝廷精英,皆以政事為俗務,宅心事外,成天手持麈尾,談玄論無,並“皆以任放為達,至於醉狂裸體,不以為非”。
名士精英大都由狂逐醉,因醉而狂,溺酒難拔。如《世說新語》載“畢茂世(畢卓,晉惠帝大興年間為吏部郎)雲:“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
正是這樣一個病態的社會才醞釀出八王之亂這樣一次深重的災難,而由此引起的永嘉之禍,更使經濟發達的北中國陷入無休止的動亂之中,並造成三百餘年的南北分裂。
魏晉是一個多事的時代,華夏民族揹負著沉重的歷史包袱,從漢末動亂的深重災難中走出,正在探索前面的路究竟如何走。
然而司馬家人全不顧個人名節和國家民族的命運,一門心思爭權奪利,遂使整個社會陷於卑鄙齷齪,終於釀成滔天巨禍,致五胡亂華,神州陸沉。真是,獲罪於天,無可禱也。
自從來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