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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如英貼心。”李清漪回看她一眼,長眉微彎,眸中含笑,緩步往屋裡走去。
天邊的餘暉早已落下,唯有皎皎明月好似羞澀的少女,披了一層薄薄的雲紗,小心翼翼的數著銀河上的星子。
夜涼如水,銀白的月光像是雪花般飄落,滿庭樹影隨風搖盪,靜夜如思,也如詩經中流傳千年的詩句。李清漪獨自從庭院中間穿過,拖出淡淡的人影,忽而側首去看庭中已然只剩下枝葉的梅花樹,忽然想起裕王當初送鹿肉來時,兩人隔著烤架、隔著那薄薄的白霧和肉香,對坐喝梅花酒的事情。
那時,白雪覆地,冷香盈袖,酒入情腸。
裕王被醉意染紅的面龐俊美得驚人,言語亦是較往日更加溫柔和緩,看著她說:“有雪有梅,有酒有肉,還有傾國美人,若是可以一輩子都這樣,夫復何求?”
他的眼睛亮得出奇,熱烈的情感如同灼熱的火焰般照亮了他俊美的面龐,帶來一種奇異而真實的魅力,如此令人心動。
李清漪對於未來最初的、最好的期望不過是:尋個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平平靜靜的過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如果他不是裕王,如果他將來不是那樣的身份……或許,李清漪真的要為那樣真誠的目光心動。
不過,也僅僅是如果而已。
第22章 烤魚
杜康妃的死對於裕王來說確實是大事,幾乎成了他人生的分水嶺,令他一夜長大成人。他大病了一場,三月裡病癒來白雲觀尋李清漪的時候,已經瘦的只剩下骨頭。凜冽清寒的山風從樹梢拂過,吹起他的袍服,空蕩的袖口像是大鳥的雙翅一般揚起。
他便好似那風裡的伶仃瘦竹,隨風搖曳,寧折不彎。
唯有一雙眼睛,猶如被擦拭過的黑寶石一般,洗盡浮華,既黑且沉。
如今,裕王和李清漪的話題再也不僅僅侷限於賞梅飲酒這般風花雪月之事,有時會那些時事或是朝事拿出來說。他是真的把李清漪當做那個可以完全信任,與他一同分享生死榮辱的那個人。
而且,這一年也的確是多災之年。
正月裡皇帝方才藉著給事中張思靜等的賀表上失抬“萬壽”二字而把人打了一頓,給滿朝的言官好一個沒臉。
要知道,大明言官由十三道御史與六科給事中組成,權力極廣,上可以規勸君上下可以監察外官,“以其極清華之選”而與翰林、吏部並稱為四衙門。然而,到了今上這裡,這言官越發不好做了,動輒得咎,廷杖、除名、貶謫、下詔獄種種不一,簡直是斯文掃地。
公卿之辱,前所未有。滿朝皆是噤聲,傲骨盡折,只知諂媚君上。
二月裡,倭寇來犯,蘇州、松江等地先後失守,連連敗退,官兵戰死者不勝其數,百姓流血成河。皇帝大發雷霆,連一貫深受寵信的嚴首輔都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素來不關心這個的裕王都聽聞此事,上山來時與李清漪提了幾句:“南邊聽說亂得很,連連打了幾個敗仗,父皇都氣得發了火。”
李清漪給裕王倒了杯茶,隨口應道:“倭寇之患,大半皆是因海禁而起。”
這是一針見血的實話卻也不好多提,畢竟海禁乃是太祖之命,裕王作為後輩子孫總不好違命議論。他稍作沉吟,還是轉口說起其他來:“海禁之事一時半會確實是難解,如今朝中正為王直的事吵呢。聽高師傅說,都快打起來了。”
說起王直,卻又有一番故事。
王直此人真名乃是汪直,本是做些海上買賣的生意,後來因海禁漸嚴,便又做起了海盜,糾結人馬佔了薩摩洲(日本)的松津浦,自稱徽王,實乃此時的海上霸主。但此人對於朝廷倒也心存期望,所作所為不過是“要挾官府,開港通市”。故而,朝中總有爭議,有人覺得‘王直可用,可以招撫’;也有人則是抱著“脅從之賊可以招撫,首惡之賊決不可招撫”之論,不肯妥協。
李清漪聽到這裡,抬眼去看裕王,微微一笑:“那殿下是怎麼想的?”她身上穿著藍白道袍,烏髮束起,頭上戴了頂竹冠,清麗秀美,飄逸出塵。一笑之間,仿若天際傾倒在湖面上的春色,波光瀲灩,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麗。
裕王被她笑得心中一動,垂首不語,細思了一會兒便認真道:“此人可用。事急從權,解決倭寇之患才是當前首要之事。此人本已有歸順之心,不僅手中有人馬還對倭寇知之甚深,正可以之為刀對付倭寇。”他說了這話又覺得實在有些沒有幼稚軟弱且無氣節,生怕李清漪瞧不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