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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行,下一個。”
*
阿欽在箱子裡聽見這話,提著的心神不由歇了口氣,只聽“咕嚕咕嚕”車輪滾動,然後是馬車顛簸的聲音。
鄯伯辛靠在木板上假寐,半晌,他笑道:“這下可欠了程家一個大人情——”
阿欽翻出地圖,藉著光摸索圖上的訊息,出聲道:“公子,我聽聞他們這要去南蓮,等會出城郊的小店裡有幾匹快馬,你騎上往反方向跑,而後再渡水沿東與家主匯合。”
“你呢?”鄯伯辛半合著眼,似漫不經心的問。
“我先行,往南,抄小路跑去他們前面,然後再回本家。”
車行一處,把式口乾舌燥停下歇息,送行的人熙熙攘攘大都歸去,幾個紅木箱子被捆在車上,若不是力大無窮,任誰也不動分毫。
鄯伯辛從箱子裡出來,見所之處果然是一家小店,挑中一匹白馬,摸了摸馬後袋還有些銀餉,絕世一笑,便騎著快馬往前追去。
行了一時三刻,忽見前面有一道藏青的身影,黛如遠山,明若煙霞。鄯伯辛玩心大起,便有意喚道:“妹妹莫太心急,跑得太快!”
阿欽回頭,迎著日光看他整個人都被鍍成金色,一雙鳳目中彷彿千萬花開,無表情的臉上也似乎也染上了些笑意:“公子怎麼跟來了?”
“白馬遊街,狀元登第,我來迎娶你過門,”鄯伯辛勾唇道,“戲文裡不都是這樣寫的?”
“這嫁娶之禮是否太顯寒酸?”阿欽甩了一道鞭子,駿馬越過一道溝壑,“阿欽這一世,從未想過能嫁給良人,公子萬不該……拿性命開玩笑。”
“那正好,我二人殊途同歸,”鄯伯辛揮鞭馬上,揚起一片塵土,輕聲喟嘆,“人生得意須盡歡。”
扇面桃花
半月後,商城南蓮。
天至遲暮下起小雨,一杏衣女子手持一把竹傘走在路上,行至小街忽覺背後生風,總像有雙眼睛盯著她,不由沉下心思,面不改色的走入一家成衣鋪。
“喲,夫人今個又來瞧衣服,”算賬的夥計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問道,“是給自己,還是替你家官人瞧呢?”
“一件儒生外褂,收腰的。”
“這邊請。”小夥計笑眯眯的張羅著。
水袖羅裙被換下,一把青竹傘,一條四方巾,青色的外衫下隱約露出白色中衣,腰帶上還吊著幾塊環佩,阿欽揹著換下的衣服從衣鋪的後門走出,飛簷走壁雙足點地,便踏入一方不起眼的庭院內。
見屋裡人一襲白衣手捧書卷,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隨後只能無奈道:“公子,要不我們換個地方住罷?”
“甚麼地方?還有比這更好的地方?”鄯伯辛抬頭,笑著看她。
“不是一兩次,”阿欽扶額無力道,“他們都跟著我半條街了,要是被發現……”
“不是還沒發現麼,”鄯伯辛放下書冊,笑意深深,“再不成,發現了不是還有你?”
“公子……”
“那你說我們能住哪,酒肆,青樓?”鄯伯辛似乎陷入了沉思,“你那技術真不怎樣。”
“您是說我放瓷片那次?”阿欽莫名。
“勾引人的手太僵,腰太直。”
“您慾求不滿……要求太高。”
“所以啊,能讓我倆相安無事安生之地只有這裡,”鄯伯辛不理會阿欽的毒舌,繼續道,“更何況我房錢都付了好些。”
“多少?”阿欽心裡打了個機靈,緊張的瞪著他。
“算算,好像……”鄯伯辛搖頭晃腦用指尖敲打著書頁,似乎真的在沉思,最後神秘一笑,道:“不多不少,剛好能住上一輩子。”
家主大人我錯了……阿欽心中有萬匹烈馬馳騁而過,我千不該萬不該忘了少爺他是個只懂吃喝玩樂的公子哥……
“明日若天氣晴好,我陪你出去散心如何?”鄯伯辛有意無意的提起。
第二日,風清氣朗。
天空高遠而又無炙人的日頭,那人嘆了句“春日雍容賞花時”,便牽著阿欽上路。
行至樹下各處皆有花瓣掉落,鄯伯辛細心將花粉拂去,又摘了一支盛放的花兒盤在她的髮間,道:“這櫻花雖不如盛櫻美,不過還是風姿卓然。”
路經店鋪小攤,鄯伯辛欲掏錢買物,阿欽奪了錢袋遠遠將他甩在後面,拐進了一家扇子樓。
內有扇面,畫江山美人圖,題小橋流水景,花樣繁多,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