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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宇來找我的時候,我連行李箱都沒有拆開。
他推門而入,然後拉著我就走,說要帶我去一家新開的中餐館。
關於我回國的這十天他什麼都沒有問,就好像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學校。
我被他拉出學校,餐館就開在三條街外,地段很好,店裡寬敞明亮,顧客很多,大部分都是UCLA的學生。
袁宇像是熟門熟路了,選單都沒有看就點了好幾道菜,然後在菜沒有上來的時候跑去了鄰桌,與幾個金髮美女熱烈地聊起了天,最後居然還和其中一個走了,臨走還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真讓我哭笑不得!
菜很快就上來了,第一道就是老鴨粉絲煲。
我吃了幾口,就停下了筷子。
我記得這個味道,那是我曾在Z大旁邊那個狹窄、油膩、熱氣騰騰的小店吃過的味道。
我還記得有一個晚上,我在那裡請嚴子非吃飯,他脫了大衣,只穿了襯衣和羊毛背心,吃的時候翻起袖子,坐在一群穿著連帽衫或者牛仔褲的學生中間,沒有一點兒格格不入的感覺。吃完之後我要付錢,老闆就是不要,還用油膩膩的手拍嚴子非的肩膀。
“記得來啊,這麼多年了,才回來這一次,我可一直惦記著你呢。”
我急了,看著嚴子非說:“你是故意的。”
他正穿起大衣,聞言側過頭來看我,就答了兩個字,眼裡有笑。
他說:“是啊。”
我低下頭,看到熱氣騰騰的湯碗裡濺起的兩點水花。
身邊有人問:“怎麼了?味道不對嗎?”
我不抬頭,一個人太累的時候總會有幻覺,但如果那是我渴望的、夢寐以求的,為什麼不讓這幻覺的時間延長一點兒,再長一點兒呢?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真的那麼難吃嗎?我還以為我偷師得挺成功的。”
我固執地低著頭,連眼睛都緊緊閉了起來。
讓我留在這幻覺裡,再也不要醒來。
但他不再說話,聲音消失了。
我等了又等,最後在極度的失望中睜開眼睛。
我看到嚴子非微笑的臉,他仍是那個樣子,挺直的鼻樑,眉骨崢嶸,但是忽然笑起來的時候,處處都有了暖意。
一剎那我的世界天地動搖,思凡外突然倒下的木架,新年裡遍地煙花碎屑的清冷街道,咖啡店棕色沙發上殘留的體溫,清晨的咖啡香味,靜夜裡那張藍色的大床……一切都回到我的眼前。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十分奇怪,一點都不像是我發出來的:“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說:“這家餐館是我開的,生意還好,我大概暫時是不會走了。”
我吸了一口氣:“大概?”
他點頭。
我再開口,嘴唇都在顫抖:“大概是多久?”
他想了想:“先等你畢業。”
我站起來,嚴子非抬頭,一直平靜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緊張。
我不理他,朝門口走了兩步,聽到他在我身後叫了一聲。
“常歡。”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邁開步子,越走越快,最後幾乎是跑了起來。
夏天就要過去,風裡帶著最後的一點兒青草與鮮花的香味,面前的道路寬闊安靜,遠處晚霞滿天。
腳步聲一直在我身後,我沒有回頭,也不用回頭。
我只是笑了,在撲面而來的晚風裡。
因為我知道,這一次,我一定能夠跑到我想要的那個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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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嚴子非的故事
嚴子非年輕的時候,有過一段很自由奔放的日子。
父母作風洋派,凡事只看結果,從不干涉他的感情生活。他十五歲就有了第一個小女友,到了十七歲的時候,已經會對好友抱怨--所有的女人都一樣煩人。
之後進了大學,z大女生以主動著稱,同宿舍的老白教他,最好的拒絕辦法是看著她們的眼睛認真講“對不起,其實我喜歡的是男人”,還說這句話一出口,她們非但不會生氣,反會兩眼晶瑩欲滴,從此與你做一輩子生死交。
他還沒來得及用上這一招就去了美國,也幸好沒來得及,據說後來老白在晴子一路上死的很慘。
東岸會讀書的中國人很多,會讀書又會玩的就少見一點,像他這樣玩什麼都精通的就更是鳳毛麟角,所以走到哪裡都是最受歡迎的物件,身邊永遠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