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零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前緣,實在太多頭緒,連她自己都不曉得冥冥之中究竟是什麼樣的未知在牽扯著她的命運,往好處想,是將她送到他身邊,可她也不知何時何日,這未知便會陡然倒轉,在此情正濃時,生生將她與他隔絕開來,自此再不復相見。
並非是她悲觀,只是因為不知曉以後的變數,便不由得她不憂心不害怕。更何況……更何況……他待她這樣用心,她也是一般的。洛瑕實在是怕,萬一等真到了生死別離那一日,她會無論如何都舍不下他。
“……也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從前的事。”洛瑕浮出了些笑容來,忽又指著他衣襟處掩了唇,曖昧著斜乜了元頎一眼道,“這綏杏花繡得好細緻,情針思線,論起風雅,倒也不遜於那為伊人袖手天下之事。”
元頎低頭去看自己襟前,凝神思索了一瞬,才笑了解釋:“這衣裳原是六哥的,從前一回我在他府中吃醉了酒,但是身邊沒別的衣裳,便換了他的一件穿回來。大約是府裡頭人不清楚,弄混了罷了。”見她還似不信,笑意便又深了幾分,“我從前竟還不知你竟這樣的愛使小性兒,分辯也不教我分辯一句,只一味地拈酸喝醋了。”
洛瑕斜了他一眼道:“別來幾日愁心折,針線小蠻衣。這女紅,到底是要為心愛之人做的。況且唐時戴叔倫有言,‘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可見杏花如伊人,還是不要輕易辜負了韶光的好。”
他挑高了眉,笑得竟有幾分輕佻:“我早說了你這張嘴厲害得甚。我才不過說了一句,你倒有無數句後頭的等著我了,半分便宜也不讓人佔。這衣裳並不是我的,即便這杏花之上寄了多少嘆息年華易逝的美人情思,那也是對六哥,同我是不會有半分干係的,你倒是惱個什麼?”
洛瑕啐了道:“我也不同你爭這個,只是這杏花……瞧著卻彷彿有幾分眼熟?”她將這圖案指給馬車另一邊坐著的瓊琚看,“瓊琚,你可有些印象?”
方才一直避著他二人說話,瓊琚一直避著目光佯作聽不見,此時洛瑕喚她,便回過頭來,也不敢逾矩,只略略湊近了半分仔細去瞧那杏花的紋樣,卻很快地又低下頭去:“奴婢……雖覺著眼熟,卻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到過。”
洛瑕卻分明地瞧見,瓊琚面上飛快地劃過一絲驚愕。
知她或許是有些什麼難言之隱,洛瑕也沒再追問,只望了元頎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算作放過了他。
從前十五年的日子裡,洛瑕並算不上用心談過一場戀愛,是以即便如今同元頎算是此情分明,可是卻也並不曉得,怎樣才是真正的“句語言行,訴盡衷情”。況且她與元頎,也不過昨夜才將話說得明白了,才算是真正曉得了彼此的心意,元頎如何她不知,只是她自己卻不如旁的彼世女子,並非那足夠熱烈奔放的性子。兩人相對之時,她總覺羞赧得甚,到極處時甚至連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才好,更遑論在他面前娓娓而談,言笑風生了。洛瑕只覺自己在元頎目光之下幾乎是無所遁形,她的隱秘心思在他眼中都彷彿透明一般。這樣一想,便更是不由兩頰生紅,連出口的話語,也都只剩了小女兒嬌矜,整個人更是好似成了那醋罈子一般,更兼草木皆兵,因覺著他便是世上最好的了,也總以為旁的女子更是會覬覦於他……這樣因情而生的蠢笨痴愚,若換做是在從前,依著洛瑕的性子,是最嗤之以鼻的。
可待到如今,連她自己,也成了她從前最看不入眼的那般痴人,洛瑕卻惱也不惱,思及此事,反倒是隻覺情之一字奧妙了。這可不能不說是世事無常。
隔著一層車簾,洛瑕將目光放在窗外宮中甬道之間的牆瓦之上,面上亦不覺帶了幾分笑。
是呵,現下雖是秋末冬初的蕭索時節,可她有元頎在身旁,也只如置身三月春光爛漫之間,哪裡會覺著天光黯淡呢?
情之一字最磨人處,也便正在這裡了。
她這樣想著,心中也不覺更加愉悅了幾分,方才的小小醋意,也被迅速拋在了腦後。
紫石宮建在水上,遙遙矗立在寧波塘塘心,即便元頎的車駕能將洛瑕與瓊琚送至棹口,可若無小舟,卻並無法將二人真正送進宮牆之內。
“小主別擔心,”瓊琚扶著洛瑕手臂,笑道,“小船早已備下了,撐船的正是小德子,小主只管放心便是。”
洛瑕還不及追問瓊琚究竟是怎樣避開眾人耳目讓船候在棹口等著送她回去,元頎已將一件雲絲披風披在她身上。幾乎像是要拂去她的疑惑一般,他的指尖溫和地掠過她的鬢髮,語聲也恢復到之前一般的溫文清朗:“回去罷。”
洛瑕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