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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如水洗練,目光相接處,卻見她展眉間亦是顧盼生情。這一夕的溫柔凝睇,恰恰是最最凡俗不過的浮世一瞬清歡。
“我從前聽六……聽人說起情愛,曉得有一句話叫做‘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彼時我尚且不以為然,只知情之一事,不知為何物,只是難以言說罷了。那一晚見到你,我才總算曉得,原來世上當真有這樣的事,能教人得之而知此間樂,失之而知其中苦。”
彷彿是心滿意足,他將她擁得那樣緊,衣袖間迦南香悠久而綿長的氣味將她密密包裹在其中。洛瑕闔了眸,眼角攢出一滴飽含著無限歡愉與喜悅的淚珠。她從來不是足夠堅定的人,只是除開對歸去的執念,還有些什麼,卻是她從到此處以來,都一直在追尋著的。
譬如此時此夜,此情此景,此刻剎那卻雋永的心意沉歡。
她再不會比眼下更加確定了,她一直以來都想要的人,是元頎。而也唯只他一個,不顧及懸殊雲泥,不顧及旁人眼光,只求與她“一意相傾耳”了。
“我又何嘗不是?”她俯首在他懷中,他胸前衣衫輕軟的衣料溫柔地摩挲著她的面容,出口的語聲幾乎哽咽,“十三,我在此處,什麼都沒有,如今只得你一個。我只有你一個。可便是我一無所有,只要你還在,我便覺著,足夠了。”
“十三,你便是我在這裡,唯一的牽念。”
洛瑕說這話時,先前無盡的簡單喜悅已沉澱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山明水淨的決然。那時,元頎還未曾聽她提起過自己的從前,並不知曉其中根由。而許多年之後,他有時會回想起初定情時的她,這句話說出口時,片刻前還是柔情刻骨的模樣,那一刻,卻彷彿有對於往後早已心事洞明的悲涼,千絲萬縷繾綣不絕地勾勒出她眼底分明的、最後的痴妄。
直到那時,元頎才終於明白,原來他與她之間所有的不能——洛瑕早便清清楚楚地知曉——並不僅僅在於相差雲泥的身份,而是,縱使昔時千般情意萬般衷心,時至最後,任他們誰,也逃不開那風生水起的宿命輪轉——昔為鴛與鴦,今為參與商。
只是笑嘆當初,都也不過是隻知一句“相思一夢裡,風月正情濃”,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開始儘量做到周更三次(^o^)/~
☆、(十六)
洛瑕回到宮中時,已是第二日巳時過了。因前一夜她與元頎自賽神會上離開之時丑時已過,宮門早已關閉,她也只得在元頎府中盤桓了一夜,直至第二日,元頎以入宮請安為由,才得以將她與瓊琚送回宮中。
“你本也可以不回去。”
洛瑕回過了頭去,低婉一笑:“怎麼能呢?禁足歸禁足,可萬一誰心裡頭一個不清楚,偏就要去瞧一瞧我好是不好,被人覺察到常在洛氏不在宮中,且身邊宮女內監都支支吾吾,對我去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且不說連累我宮裡人,連你我,恐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元頎將她的左手攏在自己掌心,微正了顏色,說出口的話語卻是分外的紈絝了:“這又如何?父皇總歸不會要了我的性命……”見洛瑕微微作色,驀地卻笑,“……而有我在一日,便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她於是搖了搖頭,嗔道:“我若是你父皇,必定不會將皇位傳給你。這樣的不管不顧,只怕再固若金湯的江山社稷,都會被你這登徒子給一朝傾覆了去。”
他卻不惱,抬手颳了下她的鼻尖,滿含了寵溺的模樣:“你該慶幸,我不是太子,這江山,怎麼算也落不到我手裡去。便是為嫵卿袖手天下這等風雅之事,也輪不到我來做。”
洛瑕聞言,卻猛地怔住。
他自然而然地帶出口的“嫵卿”二字,乍一聽雖並不奇怪,只是在從前……在從前……彼世的時候,她來到這裡之前,遇到的那白衣女子,也是這樣喚過她的。她雖還得謝那女子,若非她將自己帶到此處來,她也不會遇到元頎,算是成就了她一番情緣,可不論如何,她後來想起彼時見到那白衣女子的種種情狀,卻還是覺著心底生畏。
她心中一緊,被元頎攏在掌心的手指也不由涼了幾分。元頎見她神情有些不豫,連帶面上笑容也多了些許勉強,心知她或許是想起了什麼,只是顧及著她或許並不想多說,也並沒開口相詢。只從容攬了她入懷,沉聲附在她耳邊道:“你也不必說與我聽,只是記著,若是心中還裝著前緣,一味徒忍著,總不會快活的。”
他竟這樣體諒她。洛瑕眼中浮出些許熱意,心底裡有些話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喊出口來。元頎,元頎,並不是她不願說給他聽,只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