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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一一上來,陶陶給沈一一添了半杯玄米茶,日料餐廳的燈光柔暖又明亮,光暈籠罩下她靜美得似一幅畫。陶陶搛了一塊池魚在嘴裡,無聲咀嚼下並不去打擾沈一一。他不曉得她為什麼執意要來到這裡,但理解她來了以後的情怯。
五年前的沈一一,是最飛揚愛笑的沈一一,即使前一分鐘還被他因一道習題不會做訓得哭鼻子,下一分鐘只要他能好好講解給她聽,她就會馬上笑得像朵花。
她還頂喜歡拉著他去夜市,每週末他從寄宿學校回來後,她必磨著他出去逛,她外公和沈沁柔也放心,由得他們放鬆半晚上,想在夜市吃小吃也可以,只要乾淨和節制。
那時的她多麼能鬧啊,偶爾遇到他學校追他的女生來堵他,就挽了他胳膊親親熱熱叫“guǒ guó”。氣跑那些女生後他總譏笑著問她就不怕裴炯吃醋嗎?那時的她怎麼說?她說,哦,革|命情誼是第一!
說時她會故意對他眨眼睛,像米老鼠的女朋友米妮那樣撲閃她的長睫毛,夜市亮晃晃LED燈的燈影下,她的笑好似一把箭,直剌剌刺進他心窩。
如今那個沈一一不見了。那個沈一一在五年前就遁匿了。
如今這個沈一一雖然也會笑,卻再笑不出五年前那樣的任性和淘氣。
而他眼睜睜看著那個愛笑無畏的沈一一遁匿,卻無力挽留與拯救,因他自己亦是一個不斷沉淪的陷落者,於是他唯有在詩裡寫——
『燕子不再來屋瓦下作窩
閣樓上只有陽光與陰影交錯
一陣風帶著她童年的笑聲把門關上
花園裡亦不再有紫藤花綻放
撥開蛛網他搬張椅子出來靜坐
腳下盤旋著無邊落葉
在天上、在地上
盤旋著、盤旋著
燒一點點灰黃的火……』
嘴裡的池魚嚼得全無味道了,甚至到了再不嚥下去就要作嘔的地步,陶陶方收回悵恍心神,猛灌一口玄米茶順下那滿嘴的魚沫子。大概是杯子放回桌面的聲音有點大,沈一一亦驀地醒過神,抱歉地對陶陶笑了笑,對他說,“還想吃什麼?我請!”
陶陶嗤地一哂,“是誰說自己不掙錢的?”這會兒他倒不怕刺到她。因人的敏感與尖銳,亦不是隨時隨地的。
果然沈一一大方自嘲道,“我總要對你送我的這一身表示表示感謝吧!”
微微彎了彎唇角陶陶答,“不必!阿姨幫我付的醫藥費,可遠不止這個數!”
“所以,你這是用我來償欠我媽媽的債咯?”
“當然。如果可能,對妳以身相許也無妨!”
“哎喲哎喲那怎麼敢!你是大詩人,我可配不上!”
“沒事沒事,大家這麼熟,妳目不識丁我也不嫌棄!”
“不過說真的,你是不是掙了很多錢?出版社給你的版稅很高麼?”
“放心吧養你肯定沒問題!以後再添個娃兒應該也沒事!”
兩人順嘴講著玩笑話,像小時候他們每一次的閒嗑牙,直到陶陶目光灼灼望定她,“怎麼樣?敢不敢這就同紀先生提分手然後跟我走?”沈一一方一本正經答,“不敢。因我欠的債,並不比你少。”
玩笑結束了。他總得跟她談一談,不拘以什麼身份和形式。“妳喜歡紀先生嗎?”陶陶收起目光中的灼灼烈意,再平常不過地問她道。
沈一一點點頭,旋即跟上肯定答案,“喜歡。”
“那妳愛他麼?”
沈一一遲疑,“……喜歡加濃濃的依戀,算不算愛?濃濃的依戀以外再加深深的信任,算不算愛?”
搖頭笑了笑,她語氣平平淡淡的,“我曉得你想說什麼,陶陶。一直以來,你、我、小涵,甚至包括我媽媽,能夠吸引我們視線能夠讓我們停下腳步的,從來都是那些真正積極向上的人。哪怕他們像瞿光遠那樣,蠅營狗苟、背地底還與別人訂了婚約,哪怕他們像裴炯那樣——用你的話說,如果不是班主任老師不錯眼珠地盯著,如果不靠一對一的高價補習,他連班級前二十都排不上——可他們就算有再多的不足和劣行,我們最初看到的,都只是他們身上發出來的光和熱。”
“小涵也一樣,我曉得她對她老闆並不是很上心,卻慢慢在認可傅賀捷地靠近。又好比你五年前剛入大學時交的那個女朋友,是叫羽兒還是叫珠兒?你不見得就有多喜歡她,但你拒絕不了她,就像,我拒絕不了裴炯和紀小鄢。”
舉筷搛了一塊三文魚,她蘸了一點醬汁遞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