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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小鄢是真沒印象了,抬手握住她點在他眉心的指尖,他湊到嘴邊啄了啄,“抱歉,最近事情多,忘記了。”
沈一一自然不會計較這些,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果在他眼底覓到幾許疲色,“要不要去眯一會兒?飯好了我叫你。”
紀小鄢說不,“我想跟妳說說話——”低沉嗓音或許因為疲憊或許因為思念,格外顯出誘人的磁啞。“好久沒這樣跟妳在一起了……妳沒怪我吧?”
沈一一輕笑,“當然不會。”
“那有沒有想我?”
沈一一臉紅,卻還是大方承認,“嗯。”
將頭靠在她頸窩嗅了嗅,紀大叔很滿意。沈一一略猶豫,還是小小聲地問,“你送陶陶的那把木吉他,很貴吧?”她明白他是感念陶陶這陣子對她的陪伴與照顧,有點類似家長給暑期班老師送禮物,可她跟陶陶就像沈沁柔生的一雙親兄妹,陶陶既不認為她是累贅,她自然代陶陶覺得禮重了。
“這琴是託解放在德國選購的,多少錢解放還沒跟我說。”紀小鄢答得漫不經意的,反倒對陶陶的詩比較有興趣,“妳說陶陶還出過詩集?”
沈一一嗯了聲,“出了好幾本呢。不過大多是在臺灣出版的,香港也出過一冊。他在他們那個圈子蠻有名氣的,還獲得過臺灣時報文學獎。他還唱酒吧、做原創、組樂隊、玩攝影、寫專欄……剛剛我們合奏的那首曲子就是他譜的,詞也是他填的。”
微微挑起眉,紀小鄢訝異道,“原來陶陶這麼厲害啊。”一直以來陶陶給他的印象,就是一漂亮到妖麗的大男孩,貌似飽食終日一直被沈沁柔養,沒想到、人家有來錢道兒,並且、很文藝!
很是與榮有焉地,沈一一笑了笑,“那當然!陶陶還是我們那屆的高考狀元呢!他從十歲搬來我家後,我媽媽就再也不用操心我的學習了,跟他一起做功課別提多爽了,有什麼不會的儘管去問他,他從來沒有被難倒過。升上初中後,他們學校要住校,他每星期回來給我集中補次課,就夠我成績擠進年級前三十。還有喔,從小到大追他的女生那叫一個多,幾乎每週末都有人從他們學校尾隨他回到我們家。我媽媽曾經說,要不是我家大門算得上結實,早被擠破不知多少回了。”說著說著,她臉上燦爛笑意湮滅了,“可他沒有唸完大學,就跑出去四處流浪了……”
於他人私事紀小鄢向來都是不好奇的,抑或好奇也能很好控制住,比如陶陶在海南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他就一次也沒問過沈一—,此時卻忍不住問了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扭頭瞄了瞄客廳通往廚房的走廊,沈一一確定陶陶不會突然冒出來,才用極低聲音道,“你聽說過晟源實業嗎?陶陶是他們的大少爺。但他父親婚後不斷不斷地出軌,完全不顧及他媽媽的感受,他媽媽最終受不了,就從晟源大廈頂樓跳了下來。那天陶陶剛好要去晟源大廈,坐在他家的車裡全程目睹了他媽媽的死。那一年他才十歲。我們誰都無法想象,那場面對一個十歲的孩子,會造成怎樣巨大的傷害。”
扭頭又瞄了瞄客廳通往廚房的走廊,沈一一再次確定了一下陶陶不會突然出現,加快語速續道,“其後不久,他父親就再婚了,再婚的妻子不僅養著一個只比陶陶小半歲的私生子,肚子裡還懷著一個小的。我媽媽去看他時,又發現他精神狀態很不好,就把他接到了我們家。原本,我媽媽是做好跟他們家鬥爭到底的準備的,沒想到,他父親乃至他們陶家竟沒有一個人來找他。我媽媽說,他們家是覺得他媽媽損壞了他們陶家的名聲,連帶著他這個大少爺也失了寵。他在陶家以外的地方生活了十年,他父親才派人去接他,理由很諷刺也很殘酷——他同父異母的兩個弟弟,跟他父親外出途中同時喪身車禍,他父親又在那起車禍中徹底喪失了生育能力,這才想起還有他這麼個兒子,欲讓他回去做接班人。”
輕輕嘆口氣,沈一一搖頭道,“可陶陶怎麼可能會回去?他寧願自我放逐去飄泊去流浪,也絕不會再回陶家認那群人做親戚。這樣,他就退了學,揹著一把木吉他,做他的吟遊詩人去了……”
不算多出奇的一段往事講完了,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這年代其實最不缺類似的悲歡,豪門裡這樣的醜聞紀小鄢更是見慣不怪。但他還是抑不住長長一喟,為陶陶的孤勇與決絕,亦為他忽然明白了陶陶何以每每笑起來總是那麼的漫不經意,又何以會寫下『我獨行修羅』這樣的詩句。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太陽照在每個人身上的光都不同。腳踩在大地每個人走出來的路亦不同。一如張開雙臂有人擁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