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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惶恐,和所有的冒犯。他故作粗魯地扯開她的衣釦,滿心疼痛地眼睜睜看著她被自己冒犯。每一次,當紫藤在門外心照不宣地咳嗽,他便知道她該走了。每一次,他都跟自己說,他會永遠記得她滿身月光一般的清涼和柔軟——到他死。
“還急著回去娶媳婦兒麼?”她趴在他耳邊,戲謔地問。
“總有一天,我帶你走。”這允諾讓他渾身直冒冷汗,可是他覺得他別無選擇。
“又說傻話?能走到哪裡去?”她的指尖劃過他的發叢,“我們走了,誰照顧夫人?這個家怎麼辦?”
“我不管。”他有些惱火。
“好了。”她的眼神像是縱容著一個耍賴的孩子,“只要你願意,咱們永遠這樣——沒人會發現,即使發現了也沒人敢說出去。直到你倦了,想去真的娶媳婦兒了為止。我可不是老夫人,若我立定了心思要幹什麼,我便能打包票讓任何人都不敢來為難你。”
他的腦袋裡像是劃過一道閃電那樣一凜,但他不動聲色道:“老夫人怎麼了?”
“當年老爺一回家來,頭一個便想收拾老夫人和賬房先生啊。”她躺倒在他懷裡,“是我跪在地下上求老爺,千萬不能鬧開來不然對誰都不好看——他才答應我只想個法子讓賬房先生出去。於是只好賴到賬目虧空上頭了——本以為,這樣便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那賬房先生是個性子烈的,受不了自己一輩子背個鬧虧空的汙名兒,就投了井。葬了賬房先生那日,老爺拿著把匕首到老夫人房裡,要老夫人自己斷一根手指,立誓以後清白做人——刀落下去,沒落在老夫人指頭上,劈進了那張紫檀木的八仙桌裡,然後老夫人便嘴角泛著白沫昏過去了。老爺自己也沒料到,那以後,老夫人便開始病了。”
她住了口,端詳他道:“是不是嚇到你了?沒事,放心——有我在,沒人有這個膽子。”
原先苦苦求問而不得線索的事情,原來答案一直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他的仇有命運替他報了,可是他必須要做跟賬房先生一樣的事情。原本已經式微的暴怒就在此刻吞沒了他,他輾轉反側到天亮,一閉上眼睛就看到那個如今已經在他胸口處牢牢生了根的女人,他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要毀掉這個家,讓他們最恐懼的事情發生,砸碎他們最在意最珍視的東西。然後,讓他們自己砸碎自己。
(03)
進門的時候,蕙娘笑道:“真不知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麼,竟也好久沒來夫人這裡坐坐。”令秧坐正了身子,有些費力地轉動著腕子上的玉鐲:“你日理萬機,我想叫你來的時候都得顧及著,我們這起整日吃閒飯的也別太不知趣,耽誤了你給府裡賺銀子的大事情那可就罪過了。”說得身邊丫鬟們都笑了。蕙娘一邊示意紫藤將手裡的捧盒放下,一邊道:“如今夫人取笑我的功夫倒是真的見長了。這是前兒三姑娘打發人帶來的,新鮮的蓮子菱角糕,他們府裡做這個倒還真有一套,夫人也嚐嚐。”令秧連忙道:“真難為三姑娘想著。你看,你隔三差五地總帶些新鮮物兒給我,弄得我想和你說話兒的時候都不好意思打發人去請,怕你疑心是我屋裡沒東西吃呢。”蕙娘笑著掩住了嘴角,又道:“對了,我剛收到謝先生的信,他叫我替他謝謝夫人,幫他家的夫人抄佛經,還說下次抄了佛經一併交給我,跟著我的書信一道帶過他們府上去就完了。”令秧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好,你下次再帶信的時候,打發個小丫鬟來我這裡拿便是。我不過也是為了多練練字兒。”她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到底是謝先生,“抄經”是多好的由頭,這樣便能把自己的信也夾進去——如此簡單,偏偏她費了多少周章也想不到這一層,真是人笨萬事難。
她自嘲著,臉上的笑意益發跳脫地迸出來,柔聲道:“謝先生最近也不說上咱們家來看看。”“罷呦。”蕙娘揮揮手,皺眉啐道,“他哪兒還有心記得咱們,他忙得魂兒都被勾去了。夫人整日跟川兒媳婦待在一處,沒聽說麼?怕是有近兩個月的工夫,他都住在‘海棠院’裡——最近那裡新紅起來的一個姑娘叫什麼‘沈清玥’的,把他弄得五迷三道渾忘了自己姓什麼,咱們川少爺想去跟先生說話,只怕都要尋到清玥姑娘房裡去才見得著人——夫人說說,這成什麼話?謝家老太爺去年歸西了之後,更是沒人鎮得住他謝舜琿了,我都替他家的夫人發愁呢。”令秧吃了一驚:“真沒聽過,蘭馨跟我從來就不說這些男人們的事兒。”隨後她略顯尷尬地看了一眼站在地上的幾個丫鬟,道,“你們都出去吧,這話可不是你們能聽的。”紫藤和小如對視一眼,出門的時候小如終於忍不住,掩住了翹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