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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舜琿也對著她的背影略略欠了欠身子,緩慢道:“千萬記著,這‘百孀宴’,說是給老夫人祝壽,其實是給夫人辦的。”
她在門檻前面停下了步子,手悄然落在了門把手上。她繫著一條孔雀藍的馬面裙,隨著她輕輕地挺起脊背,裙襬上的褶子也跟著隱隱悸動了一下。她也不回頭:“謝先生這就言過其實了,不過是我們府裡牽個頭兒,把鄰里間這些寡居的婦人都聚過來,也好熱鬧一下罷了……”
“若真的只是為了讓你家老夫人熱鬧一下,請戲班子豈不方便,何必請來一撮愁眉苦臉的寡婦?”謝舜琿不客氣地冷笑道,“夫人且記得,謝某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百孀宴’的主意讓府裡破費——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到了壽誕日,老夫人的身子撐不得多久,周旋那些孀婦的自然是夫人,夫人沉著些應對著便好——十一公已經允諾過,‘百孀宴’會由唐氏一門年年辦下去——夫人就是要讓所有這些人都別忘了……”
“都別忘了休寧唐家還有我這個孀婦守著,對不對?”令秧淡淡地挑起嘴角,語氣諷刺。
“夫人一定耐住性子沉住氣,有朝一日,人們提起休寧乃至徽州這地方的貞節婦人,都會想到夫人你——到了那種時候,夫人不拘想要什麼,只怕都不是難事。這世間任何事情,無論大小,不過是大勢所趨,謝某要為夫人做的,不過是把這‘大勢’造出來。”
“謝先生囑咐的,我都記得就是了。會照著先生說的做。”她恭順地開啟門,微微側過身子跨出去,藉著側身的工夫,回頭一笑。
小如還在房裡等著她,迎上來笑道:“夫人可回來了,叫我一通好找。再過半個時辰裁縫就該來了,老夫人的壽誕,怎麼也得給夫人添兩件頭面衣裳。夫人這回想要什麼式樣的?”
令秧臉上浮上了倦意:“憑他怎麼好的裁縫,我穿來穿去也不過就是那幾個顏色,做了也是糟蹋銀子。”
“夫人這話可就差了。”小如笑道,“鮮豔顏色咱們不想了,可是總有辦法在衣裳的小處用點心思。我記得連翹姐姐以前幫夫人繡過一件銀線暗花的比甲,還拿銀絲線滾了邊兒,雖說素淨,可是看著就是精緻。咱們就讓裁縫再照原樣做一件……還有這裙子,一樣的顏色不一樣的料子看著也差很多,我給夫人的裙子上再多打幾道好看的絡子吧,別的首飾戴不得,老爺當初送夫人的玉佩還戴不得麼。絡子可以和裙子的顏色略微不同些,裙子若是藕色,絡子就用墨綠好了,更襯得玉佩剔透……”
眼看著小如興奮地自說自話著,完全不在意她有沒有在聽,令秧不由得暗笑。這孩子就是這點可愛,掐不準什麼時候,一個很小的由頭就能讓她莫名地手舞足蹈起來——很多時候,正是她身上的這點,讓令秧無數次地原諒了她的愛嚼舌頭。
也罷,小如有小如的好處,總之,連翹是不可能再回來了。
那應該是三年前的事情。
通常到了夜裡,令秧會打發房裡的小丫鬟早點去睡,剩下的時間,基本都是跟連翹一起度過的。她不是善於言辭的人,讓她感覺安慰的是——跟她比起來,連翹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個不善言辭的人坐在一起,大半的時間都盯著自己手上的針線——溦姐兒和當歸這兩個小人兒已經滿屋子搖搖擺擺地跑了,常常是幾個月工夫,才上身的衣服便又覺得小了——這些活計就夠令秧和連翹忙的。唐家比不得族中的那幾家富戶,人家可以專門僱一批人來做針線上的事,她們卻不能支出這筆開銷。這樣也好,做針線本來就讓時光變得像燈油一樣黏稠和安靜,在這種安靜裡,不管是二人中的哪一個,隨便抬起頭跟對方說一句無關緊要的什麼話,也能讓二人之間剎那間瀰漫出泛著光暈的溫暖。
令秧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只不過,在穿針引線的時候突然跟連翹說點什麼,又聽見了一句同樣不緊不慢的回答——她就會覺得,似乎她們已經一起上路很久了。有時候她會陷在這種安靜裡,盼著自己永遠不會睏倦,天也永遠不要亮。所以,當她抬頭髮現連翹不知何時跪在她面前的時候,像是猝不及防中聽見了打雷。針戳在手指上,顧不得去把滲著血珠的指尖放進嘴裡抿,“你想嚇死我呀。”她嗔怪道,“好端端的又作什麼怪,不過年不過節的,可討不到賞錢。”
話是這麼說,她的心卻在往下沉,她知道連翹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能讓她這樣,不會是小事。這些年來,令秧已經習慣壞事發生,她聞得出空氣中的那種氣味,不過這反而讓她冷靜了——橫豎不是頭一遭遇上。
“夫人。”連翹靜靜地看著她的眼睛,“連翹闖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