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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仍舊是個戲痴。不止喜歡看,也喜歡寫,你聽過有出戏叫《紫釵記》的沒有,就是湯先生的大作。”
蕙娘驚訝地瞪大了杏眼:“聽戲聽成精的我見多了,可是會寫戲的還真是沒見識過。”
“你們是說……”令秧有點糊塗,“戲臺上唱的那些戲——都是人寫出來的?”
謝先生和蕙娘愕然對看了一眼,謝先生問道:“正是。唱詞若不是有人寫,夫人覺得是從哪兒來的呢?”
令秧知道自己一定臉紅了:“我小時候以為,戲臺上的那些詞兒,最初,都是神仙教給人的。”
蕙娘大笑了起來:“夫人真是有趣兒。”令秧訕訕地看著她:“你又取笑我。”謝先生卻沒有笑,反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這讓她一瞬間覺得謝先生是個好人。
剛剛端茶的小丫頭又急慌慌地奔了上來,人沒露面,聲音先過來了:“蕙姨娘,可了不得了,廚娘和一個老夫人房裡的婆子在後頭打起來了,那瘋婆子打破了廚娘的腦袋呢……”
蕙娘恨恨地站起身:“真是片刻的安寧也沒有。”說罷也只得起來跟著小丫頭去了。圓桌前只剩下了他們倆。
謝舜琿覺得自己該告辭,可是他遲疑了一下。他發現這個名叫令秧的夫人滿臉好奇地看著他。仔細想想,謝舜琿來府裡這幾個月,跟她除了見面問安之外,再無別的話。可是現在,她看住他的眼睛,居然開口了,聲音細小,像是微微發顫,她說:“謝先生是讀書人,一定知道很多事情,見過很多世面對不對?”
他一怔:“不敢當。”
令秧問:“有件事,我不知道該問誰才好,想請教謝先生。”
“夫人這麼說就太客氣了。”他微笑。
“謝先生知道不知道,若是一個女人,一直守節,不是說到了五十歲,朝廷就會給旌表嗎?但是,天下這麼大,女人這麼多,該如何讓朝廷知道呢?”
這其實是個認真的問題。謝舜琿不由得正襟危坐,他打量著面前這個女人,這個十六歲的孀婦,脂粉自然不能再用,就連發髻上也卸掉了所有的釵環——她想問的,是關於自己的終生,或者說,“終生”給她剩下的,唯一一條路。他想了想,回答:“應該是先由這女人的鄉里有些名望的人,把她守節的事情寫出來,呈給縣衙,縣衙再呈給州府,州府呈給省裡的布政司大人,最後呈送給京城的禮部。禮部的官員審過之後,最後蓋上聖上的御璽,就成了。”他竭力使用淺顯些的說法,使她能夠聽懂。
令秧垂下眼瞼,輕輕嘆了一聲:“明白了。說到底,能不能讓朝廷知道這個女人,還是男人說了算的,謝先生我沒說錯吧?”
謝舜琿點點頭,這個以為所有的戲都是神仙教給世人的女人,她不知道她自己很聰明。
“我什麼都不懂,謝先生可以幫我嗎?”她熱切的神情依舊像個孩子盯著心愛的陀螺,跟她一身暗沉的灰藍色衣服一點都不合適,“謝先生都看到過,先生那時候幫著蕙娘她們救過我的命,看見過我的處境。你懂得那麼多道理,也會寫文章,還有朋友在京城裡面做官——我找不到比先生更合適的人了。我會做的,也無非是守著熬年頭,剩下的事情,只能拜託你。等孩子出生了以後,我不知道那班長老們還會怎樣為難我,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平平安安地熬到五十歲——全靠謝先生提點了,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來世給先生做牛做馬。”她的右手輕輕地按住了肚子。
謝舜琿皺了皺眉,不待他開口,令秧若無其事地說:“我知道謝先生在想什麼。先生覺得哪有什麼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說好了到時候去偏僻地方抱一個回來麼……這件事,蕙娘連謝先生也沒有告訴,現在,這個孩子真的在我肚子裡了,我們覺得這樣才萬無一失。至於這孩子是誰的,你就還是別問了吧,這種事還是不知道的好——我知道你不會說出去,先生現在明白了吧,我非要那塊牌坊不可。”
雖然他一言不發,可是他眼睛裡的那股寒氣讓令秧知道,他其實脊背發涼。令秧粲然一笑,豔若桃李——她只是想安撫一下他,不過謝先生到底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只是安靜了片刻,沉穩地說:“謝某會為夫人盡力。”
令秧突然想起來,那一天,正好是她十七歲的生日。
侯武初來唐府的時候,還不到十四歲。他一直記得,管家娘子操著比如今年輕多了的嗓音跟他說:“快給夫人跪下。”當初的唐夫人正在喝茶,將茶盅拿在手裡,待他磕完頭才緩緩放回桌上,手指間那個藍寶石的戒指像她的笑意那樣,不動聲色地一閃。夫人擺手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