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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平不是有嗎?”彭偉倫悠然敲著桌子,“為何不向他們買呢?他五塊收糧,我們給他五塊八,六塊也成。他有多少,我們買多少。如果還不夠,就到附近米市補購。”
“我這就去問問。”林同發轉身欲走。
“老林,”彭偉倫叫住他,“茂平那兒,你要注意技巧,洋人收米的事體,切記不可走漏風聲。”轉向大衛段,“小段,合同之事,暫還不能籤。萬一搞不到糧食,讓麥基告到公廨裡,就不大好玩了。”
“彭叔,”大衛段哭喪起臉,“這個怕是不成。洋人做生意,只認合同。”
“這個我能不曉得?”彭偉倫白他一眼,“就一個字,拖。現在是一石七塊,拖他幾日,不定能漲它個八塊、九塊呢!他把船都租來了,還能愁他不買?”
“我……盡力。”
茂平谷行裡,凡是能堆米的地方,全部堆滿了米袋,連櫃檯都擠得快沒地方了。挺舉褐衣短衫,正與幾個夥計滿頭是汗地搬動米袋,試圖打通一條既能通風又便於巡檢的通道。
林掌櫃揹著手,慢騰騰地走進店門,目光上下打量這山一樣的米垛。一身長衫的順安坐在櫃檯裡,忙不迭地核對賬款與票據。
林掌櫃走到櫃檯前,看順安打會兒算盤,拱手道:“你是伍先生吧?”
順安抬頭,見林掌櫃衣冠楚楚,氣度不俗,趕忙起身,拱手還過一禮:“先生是——”
“哦,在下姓林,”林掌櫃從袋中摸出一張名帖,擺在案上,“這是在下名帖。”
“林老闆?”順安看過,肅然起敬,連連拱手,“想不到嗬,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仁谷堂掌櫃、仁谷堂米業公所總理,久仰,久仰!”
“伍先生過譽了,在下不過是尸位素餐而已。”林掌櫃打量他一眼,又拱下手,假作不屑地掃視周圍的米袋,“你們收下介許多米,勇氣可嘉。不過,上海也就這麼大個市場,米多了,不好賣嗬。”
“是哩,是哩,我正發愁哩!”順安急切說道。
“呵呵呵,”林掌櫃笑了,“伍先生曉得發愁,這就對了。聽說伍先生出身書香,飽讀經書,乃生員及第,在下甚是欽慕。在下雖說沒有讀過多少書,卻是看透一部米經。不瞞伍先生,在下在這行當裡摸爬滾打近三十年了,不敢言大,但江南米鄉何時插秧,何時黃熟,何時收割,何時打場,何時入倉,在下無不了然於胸。不只是江南,縱然南來北往之米,在下只需瞄一眼,就能知其產於何地,嗅一下,就能知其口味如何。”
“嘖嘖嘖,”順安伸出大拇指,恭維道,“難怪人人都說林老闆是個米蟲哩!在這上海灘上,林老闆大名,無人不曉嗬!”
“伍先生高抬了。”林掌櫃感覺已經摸透對方了,決定不再迂迴,直入主題,態度、語氣也略有不屑,象徵性地拱下手道,“隨便問一聲,伍先生,你們收下介許多米,是要自用呢,還是打算外賣?”
“外賣,外賣,”順安連連拱手,迭聲應道,“林老闆朋友遍天下,我們還要仰仗呢!”
“好說,好說,”林掌櫃呵呵呵連聲,“敢問伍先生,你打算幾鈿出手?”
“這……”順安遲疑一下,正要開價,猛然注意到挺舉不知何時已經蹲在林掌櫃身後不遠處,正在扎一隻漏米的麻袋,但動作極是緩慢,兩隻耳朵高度豎起,顯然他們的對話盡被他收入耳中了。
“伍先生,”林掌櫃呵呵笑道,“你要考慮一點,不是零售,是打總兒吃進。”
“我……”順安臉上發燙,囁嚅道,“在下不是伍先生。”轉對挺舉,急急揚手,“阿哥,仁谷堂的林老闆來了,他要見你!”
聞聽此言,林掌櫃大吃一驚,順著順安的手勢扭轉身,見身後並無掌櫃,只有一個夥計模樣的小夥子正在動作麻利地用一個鐵鉤針縫扎一條漏米的麻袋。
“是嗎?”挺舉站起身,拍打幾下手,又拍去身上的灰土,慢騰騰地走過來。
“你是——”林掌櫃不無疑惑地盯住他。
“在下伍挺舉見過林老闆。”挺舉憨厚地笑笑,朝他拱拱手。
林掌櫃瞠目結舌,竟然忘記還禮了。
“阿哥,”順安顯然急於打破方才的尷尬,“林老闆想吃進我們的所有大米,要你開個價。”
“是嗎?”挺舉看向林掌櫃,“真是好事體哩。”
“伍先生,”林掌櫃這也反應過來,但方寸已亂,也沒機會客套了,只得就勢說道,“在下就是為這事體來的。”
“林老闆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