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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們都不在意,他們當奴才的又瞎摻和什麼,何況這深宅大院的,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的,裡面彎彎繞繞的地方多了去了,動了哪裡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各房各院的好似沒什麼聯絡,可一張大網千絲百繞的,沒得就把自己繞進去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何必引火燒身,這妨了別人的道,沒準某一天就讓別家的反咬一口,這深宅大院裡除了能做成的死事,畢竟死人不會說話,凡事但非有十足的把握,都留有些餘地的好,做事兒不能做絕了,給別人留條生路,就是給自個兒留條生路,這大院裡真是看不通透,誰知道有沒有鯉魚翻身的一天呢。奶婆子打著扇給小主子,不由的長嘆一聲。
時至午間。小男孩輕睜開眼來,看向簾外,時值正午,除了這幔子輕拂,再無別的聲響。身邊的人都睡熟了。他輕坐起身來,看向窗外。穿上鞋子,向室外走去。
炎炎長廊,蟬聲喧鳴。他身披外衫向前走著,不時停下輕咳嗽一聲。
一隻金絲球滾到他的腳邊。他輕輕側過臉來,便看到一個三四歲的奶娃娃,穿著小繡花布鞋,愣愣瞧著他。
他怔了怔,這是哪家的孩子,怎麼從未見過,這身上的衣物雖然金貴,卻不是江南時興的花色,想起這姑母七月裡歸寧省親,聰穎如他,頓時了悟三分。
他輕彎下腰來,撿起金絲球。“來,過來,給你。”
她愣愣看著他,爾後蹣跚走過去,撲倒他的懷裡,去拿他手中的金絲球。
“謝。謝謝。”她奶聲奶氣的道。
他輕輕環抱著她,四下看看,問:“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出來了,奶媽媽呢?”
“你呢?你的奶媽媽?”
“我的奶媽媽在睡覺。”“我的,也是。”
“你溜出來幹什麼?”“玩。。玩球。你呢?”
“我想見一個人。”
“人呢?”
漆紅的廊影下,他眼睫輕垂,雙瞳清涼:
“她不在世了。在天上。”
奶娃娃看著他,雖然是懵懂的年紀,雖然他在笑,她卻覺得他很傷心,他在哭。
奶娃娃心下難受的緊,滿頭大汗的腦門,半晌忽而抱著他,踮起腳,在他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親了小哥哥一臉口水。
他被親的有些發怔,詫異看著懷裡的奶娃娃。“乖寶貝,不哭,不哭嗷。”她抬手輕輕攬住他的脖子,小手掌拍著他的背。“會見到的,一定會見到的。”
懷裡的奶娃娃蹭了他一脖子汗。
萬里寂寂。
小男孩卻輕輕摟緊奶娃娃,將頭埋在她的頸間。
“嗯。不哭了。”
他輕輕說。
遠雲萬里,蔚藍天空下,偌大的府邸,流傳百年的世家,亭臺樓閣之間。
自古最悲,便是宮鈴輕響,男兒長恨,水長東。流水切切情絲繞,煙羅百丈,抵不過,女兒情深。
☆、蘇家
忽而窗外打更之聲傳來,該是來自遠處的長廊。卻是讓這床前二人回過神來,蘇伊趕忙後退一步,從他懷中出來。
梅七雙腿岔開著,手肘搭在膝上,他的青絲鋪瀉,他垂眼看向她,輕彎下腰,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別玩火。我會……忍不住的。”蘇伊跪在床前,輕睜大眼睛。窗外一樹棠梨花,開得正如荼。蘇伊從他氣息拂過的耳朵根,像是沁了春意的花兒,一點一點蔓延,悄然,卻好似一夜春至,紅遍了全身。
他輕笑一聲,梅七看著眼前女孩的紅潤的側臉,他的一雙美目之間,俱是漫漫的溫柔與寵溺,還有動情。
蘇伊跪在那裡,而梅七已經起來。
“煙兒,過來,替我更衣。”“是。”煙兒隔得遠,沒聽見這二人說了什麼,只不情不願的應了聲,上前去,取了玉帶來。末了去拎了架子上一盞羊角宮燈來,取了火摺子來,擦上火,未傾兒,那宮燈便明滅起來。
他身上披上斗篷來,取了宮燈在手,那煙兒把門吱呀一聲開了,他抬手為蘇伊遮了風,方道:“走吧。”蘇伊罩了斗篷,在梅七的護持下,二人相繼出去。
時近卯時,雨聲暫歇,唯有季末螢火四下草叢輕躍起,環繞在他們周身,輕掠在梅七的竹葉青鑲金絲飛紋羽緞斗篷上,偶爾擦過他帶著水汽的遠山眉間。
他們二人閒談著,談天說地,議論八卦陰陽,蘇伊偎在斗篷裡,抬頭咯咯笑著。
彼時帝京不知何處有幽長悽清的宮調響起,乃是一支詩經,衛風,一曲《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