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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淚又掉,怨鸞枝把自己一輩子築建起來的寬厚名聲崩塌。一傷心又抽搐。
鄧佩雯連忙揩著帕子幫她擦:“老太太快別激動,大夫說了您要靜養則個……等鸞枝妹妹氣消了,一準抱著孩子會來看您,您可別自個為難自個~”
那素雅印花綢襖兒,那精雕細琢珠釵兒,連手中的帕子都是上等的絲綿面料……‘鸞枝妹妹’?幾時家裡頭多了個大媳婦嚒~
沈蔚萱這才注意到鄧佩雯,因見她裝容大氣雅貴,舉止間分寸有度,便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笑道:“這位姐姐是?怎麼從前未曾與你謀面過…”
鄧佩雯不亢不卑地回了一禮,假意沒看出沈蔚萱眼中的苛刻審視:“我是硯青的搭檔,沈小姐叫我佩雯就是。”
“哦,是搭檔啊……那怎麼不去鋪子上幫忙,倒在宅子裡伺候起來。”沈蔚萱涼涼的一笑,不再多說什麼。這樣淡定的女人,年紀大、作派又恁的老辣……呵,‘鸞枝妹妹’,難怪二嫂被氣走。
臉色冷下來。
自鸞枝走了以後,沈硯青便正式把景祥布莊放棄了,面上卻不動聲色,就那麼幹巴巴的耗著,也不撤資也不繼續投錢。然而他是大股東,鄧佩雯既捨不得撤股,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耗。
那外頭看著布莊熱鬧,其實都不過是虛的,是鄧佩雯在努力支撐,邀著一群貴太太在裡頭閒嘮嗑罷……再拖上一段時間,待倉庫虧空、南邊工廠癱瘓,只怕她手裡頭的四成股份便不值錢了。這年頭,女人手裡一旦沒錢,年紀又大,就徹底沒了資本。早先那些對她垂涎三尺的老闆們,只怕又要翻身把大爺做起,讓她跪舔起自己的腳趾頭來。
老太太雖說也恨自個孫子做得太絕,為著個女人竟然連生意都捨得糟蹋,然而到底還是漸漸把鄧佩雯看輕了。
這會兒本來就怪她杵在這裡,擾得自己打聽訊息不方便,見沈蔚萱變臉,登時就更不自在了。二老爺家的兩個女兒最是深明大義,她怕自己先前對鸞枝的那一連串拙劣行徑被拆穿,然後才博取來的同情便又打水漂了。
暗暗對林嬤嬤使了個眼色。
林嬤嬤低聲道:“呀,藥涼了,煩請鄧小姐拿下去熱一熱吧。”
小錦一聽火冒三丈:“麻辣個包子!恁多的丫頭老媽,憑什麼獨獨叫我們小姐去拿…”
“小錦!”鄧佩雯滯滯地坐在床沿,猛然揚高了嗓音。見小錦眼眶泛紅,心中又不忍,頓地又把聲音放低下去:“不是早上還沒有吃飯嗎?正好帶你去灶上填一填肚子。”
小錦拳頭攥得咯咯響。
“那老太太好生休息,一會兒佩雯再過來。”鄧佩雯只作沒看到,對著眾人婉然一笑,垂在袖中的手把小錦用力一握,愣生生拖出門去。
沒有錢什麼都不是,她才剛剛起步,還不夠強大,這一垮,將又要受制於人。不怕找不到合作的莊家,然而那些奸滑無義的男商人們,只會用最苛刻的條件將她盤剝——只須結一場婚,冠冕堂皇地把她桎梏在內宅,接著她手裡頭的股份就會被吞吃貽盡。若是遇到個狠心的,末了再把她一角踹出門去,最後連她手裡原來攥著的工廠和工人也飛走了。
不堪想,不敢想。
屋子裡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林嬤嬤連忙又送了一口煙。老太太吧嗒著菸斗,轉而看向孫女婿:“哎,她這一走,可把我們沈家坑慘了,藥鋪這個月給宮中的幾品貢藥也給退了回來,那生意上的老主顧們一聽得訊息,貨也不進了,都在倉庫上堆著呢……再這樣耗下去,沈家早晚又要陷入困境。聽說你在宮裡當著差,可有聽到那女人甚麼訊息沒有?”
許公子正要恭身答話,沈蔚萱怕他性子耿直,甚麼話都拿來說,連忙插嘴道:“說是太后娘娘和小德妃把二嫂留在宮裡頭了,很是歡喜元寶和如意,不捨得放他們母子仨人出宮。還封了二嫂個‘福鸞縣主’,如今可風光呢。興許是在宮裡不好遞訊息,回頭出宮了、氣消了,一準就回來和二哥好好過日子了。我二嫂那人慣是心軟的,不過就是賭氣罷,祖母您放寬心。”
許公子笑呵呵應和著:“是風光。女婿在朝中當差,也聽說了不少福鸞縣主的傳聞。只道她如今在貴人太太們眼中甚是吃香,我們翰林院有一編修的母親,只見過她一回,第二天便向太后娘娘打聽起她來。那編修祖輩都是賢良忠臣,家中四代單傳,時年二十六七歲,又生得一表人才,太后娘娘有心撮合,還請二人逛過兩回園子則個。”
把袖子一抖,腰微彎,兩手合攏作揖。書呆子一個,什麼不敢說偏偏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