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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意遠趴在八仙桌上,優哉遊哉道:“什麼值當不值當的,不是還活著嗎?沒死成便是值當。”
方仲嘆息道:“依我看來,為了那項三姑娘,你真的會連命都不要。這不,三天兩頭地求我替你牽這個線,那是別人的家務事,你非要橫插一手,還是為了項三姑娘。可我冷眼瞧著,她這個侍郎府的嫡千金,似乎看不上你,你做什麼還要一頭往裡栽,替人做嫁衣,我恐怕你到頭來只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下場!”
第113章 暗湧
聞意遠拿手指撥弄著跟前的青花瓷杯,嘟噥著道:“誰叫我欠她呢?只怪我自己傻,當初分明可以面對面跟她說個明白,非得閃閃縮縮。她被晉王那樣狠狠地傷了心,我一心以為只要告訴她在楊柳林裡陪她的人是我,只要讓她知道我才是真心待她的人,她便能沒那麼傷心。我可真是傻,她所有的希望都在楊柳林裡,我突然打破了她這個希望,只會讓她傷得更重,都怪我。”
方仲瞪了他一眼,塗藥的手一下加重了力道,疼得聞意遠眥牙大叫:“喂!痛!你老收買人命哪!”
“痛嗎?我以為你不曉得什麼是痛呢!”方仲沒好氣道,“我看你早晚要痛死在這項三姑娘手裡!到時別來求我替你上藥!”
聞意遠只是嘿嘿地笑著,心頭似有涼涼的苦楚滑過,雙臂交疊著放在桌沿上,枕著下巴道:“歌兒唱得好,再重的愛亦比門外雪更輕,我一直以為便是這樣了,誰想這事兒輪到我頭上了,才知道什麼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罷了,再痛我也認了。”
朱漆雕花的長窗下,項庭真俏生生地立在那兒,耳聞著從裡間低低傳來的話語聲。本來不過是想問一問他傷得如何,沒想竟聽見了他的這些話,她心頭大怔,一時悵悵然的,百般滋味在心頭。她愣愣出神片刻,最終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走出了院子,還是不想讓他曉得她來過了。
與談太君言定了這月十五日在項府見面後,項庭真和聞意遠便離開了蘇家別苑。二人在馬車廂內相對而坐,彼此的心緒與來時已然大不相同。
聞意遠猶猶豫豫地看著項庭真,也不知她心裡怎麼想,為免說多錯多,終是一言未發。
項庭真不是不知他的躊躇,當下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才好,便索性裝作一無所知,只轉臉看著窗外的風景,心下卻是難安。
到達項府後,聞意遠陪同她下了馬車,開口道:“狠下殺手之人尚在暗處,如今你安然歸來,想必她生怕事會敗露,會更小心處事,輕易不讓你拿著把柄。倘若你能確定是誰,該狠心的時候還是該狠下心來。”
項庭真不知為何,卻想起了他在蘇家客廂裡所說的話,與他此時面上的關切相融交匯成了揪疼心扉的情愫,她不忍再看他,垂下頭道:“我自會打算,你還是當心自己的傷勢,回去再好生上藥才是。”
聞意遠朝她點了點頭,兀自不捨的站在原地沒走。
項庭真轉身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他,道:“你快回罷。”
聞意遠仍舊點了點頭:“你也回吧。”
她緩步往府裡走去,進入了大門後,方悄悄地躲在門邊看出去,果然看到他仍站在那兒,好一會兒後方轉身離去。她扶著門楹流下眼淚,哽咽著小聲道:“傻瓜,真是個傻瓜。”
留菁閣內,項庭沛等來的卻並非庭真已死的訊息,而是遍體鱗傷的來福兒。
來福兒從山邊躍下,本是抱著一死的念頭,幸得那山頭底下正好是個雜草遍佈的山坳,他身子墜下之時又被生長在山體邊的樹椏緩了勁兒,總算是保住了性命。他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一見著內廳的項庭沛,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惶惶然道:“大姑娘,奴才不力!”
項庭沛瞧他這副模樣,心知不好,忙站起來道:“事敗了?”
來福兒垂頭喪氣的:“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都是奴才不好,沒打點周全。本可下手了,卻有人把她給救了下來,要是奴才膽子再大點,合該當即就下手,不必想著找個隱秘的地方。”
項庭沛看著他一身都是傷,不覺蹙眉:“誰救的她?”
來福兒咬牙切齒道:“奴才並不知他的來頭,只不過聽三姑娘喊他聞意遠,此人甚為狡詐,若不是他,奴才早就得手了!”
項庭沛心下亦覺深恨,此次不能一舉成事,往後再要下手便難了。她冷冷瞪著來福兒,“三姑娘可曾把你認出來?”
來福兒連忙搖頭道:“奴才蒙著臉,她必定認不出奴才來!”他思來想去,忽而站起來將桌上的茶盅一砸在地,項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