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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穿著一身棉衣的廿一恭敬地跪在車內,照看著暖爐和上面溫著的茶水,他臉色雖然蒼白,神情卻是相當清醒。
上車之前二小姐偷偷塞給廿一止痛的藥和糕點,使他的胃痛暫時緩和,身上的傷雖然無暇包紮,不過廿一早已習慣,只是暗自可惜身上衣物多半會被綻出的血漬汙濁。
他其實也很累很困,但是除了運功調息之外,很小的時候他就被迫學會了讓自己保持清醒的方法,比如可以在膝蓋下面墊上尖銳的石頭,比如可以時不時去摸一下燙手的爐子。
記得當年秦三才教他各種規矩的時候,最基礎的就是以奴隸的標準跪姿跪上十二個時辰。不許吃喝不許移動身體,如果困了累了倒下了就會被鞭子抽起來再延長時間。那會兒廿一才四歲,剛剛開始記事不久,會說的話都不多,無非是奴隸回答主人的固定的幾句“是”,“下奴請主人責罰”諸如此類。用了三天三夜他終於是達到了要求,也從實踐中掌握了各種保持清醒的方法。之後他昏迷了數日,虧得奴隸阿七偷偷照顧,才算沒有死掉,卻也脫了一層皮。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恍惚地以為自己真的只是會說話的工具,比畜生還不如的物件而已。
現在回想起來,廿一暗自慶幸。小時候基礎打得紮實,如今就輕鬆了許多。
“廿一,你不困麼?”秦瑤想找個話題聊一聊提提神。
廿一微微抬頭,對上二小姐睏倦朦朧的雙眸,心底浮起奇異的暖意。她是在關心他麼?為了幫寧家,為了及時給寧從文解毒,她竟是連夜出城奔走。因是被她帶了出來,他才能免於刑責,他怎能不感激?
“下奴不困。”廿一柔聲回答,又大著膽子建議道,“主人不妨小睡片刻。”
這句話連小秋都是極為贊同的,如果二小姐肯睡,她也能借機沾光閉一會兒眼睛。
誰料秦瑤莞爾一笑,反問道:“你可知我為何睡不著?”
廿一觀二小姐神色,更像是隨時都會睡著的樣子,怎麼會睡不著?他自然不敢質疑,只用最穩妥的奴隸標準的話語回答道:“下奴愚鈍,不知主人心意。”
“因為有你在啊,我睡不著。”秦瑤順嘴說了一句,眉眼彎彎,唇角淺淺上翹,芙蓉粉面上又鋪染了一層紅暈。
廿一先是自卑的低下頭,以為是自己這樣骯髒卑賤的奴隸留在車內妨礙了主人休息,不過他在低頭前竟是注意到了她說話時神情中溫柔的變化。他心神一蕩,模模糊糊猜測著,她並不是厭惡他,否則一開始就不會允許他留在車內。那麼她的意思是……她因為關心他,才不肯睡去麼?
車內還有旁人,他不敢問。就當她是那樣的意思吧,反正她並沒有明確要趕他離開,他便繼續當個傢什物件,默不作聲。
此時此景與廿一過往美好的夢境交替融合,然而夢中先王妃的位置已經變作了二小姐。她可知道,他穿著她賞賜的厚衣,可以守在她身邊近在咫尺,抬頭就能望見她的地方,心中便可以安寧,忘卻困苦,身上彷彿總能暖暖的連傷痛都不覺得了。
“二小姐,那把廿一趕到車外去,您休息片刻養養神可好?”小秋建議了一句。
秦瑤瞥了小秋一眼,心想也不能怪這丫頭聽不出她話裡的好壞,畢竟她喜歡廿一這種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相信的。她的乾孃妙手毒王屬於異類能夠理解她的心情,而小秋這種王府里長大渾水裡薰陶出來的奴才自然不能指望了。
“不必了,快到地方了。”秦瑤的聲音越發溫柔,“小秋,你歇歇。一會兒真若能將那位高人請出來,路上少不了要你侍候著,到時可別因為睏乏犯了錯丟了咱們王府的臉面。”
小秋乖巧點頭,得了主子允許,也實在是困,就躺靠著閉上眼。
秦瑤這會兒就可以肆無忌憚盯著廿一看。看著他,她的精神也漸漸清醒,擺脫了睏意。他應該是明白了她剛才那番話的用心,否則定會請辭離開車子才對。她高興,臉上眼中笑意越發明顯。
細雪被風捲起,打在車窗上,聲音並不大。最明顯的還是那些護衛的馬蹄聲和車伕驅趕馬兒的吆喝聲。
靜夜裡,那些嘈雜應該是明顯的,無法忽略的。
但是此時此刻,秦瑤卻忘記了周遭環境,眼裡心裡只有廿一,再無其他。
就只是痴痴傻傻盯著廿一看,她竟能夠暫時拋開煩惱憂愁緊張和恐懼感覺到安心,他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他也猜的出她的心意,他亦不知不覺在她的注視中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