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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起她雪白衣裙翩翩蝶飛,若舞若仙。那女子停足在小橋這頭,我們藏身的大樹不遠處。她背向我們,靜靜地側耳傾聽蕭聲。她在蕭聲之中長長嘆氣。她緩緩矮身對著小樓跪倒,在身前燃起一堆火焰。她不住火中新增紙錢。又在熊熊火光中抑聲低低哭泣。直哭得紙灰成蝶,明月變昏——方才離開。
我與文浩在大樹陰影之中對望。轉念間,又相視一笑,均不去談那神秘女子。月光透過樹蔭細細地撒了一地,彷彿碎裂的水銀。文浩的臉,隱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表情,只聽他問:“你剛才想過對岸,那邊豈是你該去之處?”
我笑道:“我為何不能過去?”
文浩停了一停,而後道:“因為對岸是她的,不是你的,不是你柳荷煙的。她沒有選擇,才過對岸。你有,所以不必。”
我愕然,詫笑道:“王爺,您在說什麼?”
文浩也笑了一笑:“對岸神出鬼沒,兇險難測,你一個小姑娘家,就不怕麼?”
我嘆道:“剛才也不知怎樣,聽見簫聲,竟情不自禁地就想過去。”
文浩笑道:“你若喜歡,也不一定要去對岸,自己學了不是更好。”
我不語,他又哄小孩似地說道:“你也不必遺憾,今晚我彈的琴是把焦尾琴,名字叫“燕語”,明日派人拿來送你,若彈好了比這個好聽。”
我心念一動,故意悄悄問道:“王爺,您說對面的簫聲,是小樓女鬼在吹麼?”
文浩怔了一怔,語氣卻變得有些嚴厲:“哪有什麼女鬼,小丫頭盡信人胡說。”
我不語,他復又笑道:“若你見過她,定會有‘既生喻,何生亮’之感嘆。
你看,面前這片湖水,以前曾是開滿荷花的池塘。每年荷花綻放之時,她總會換上一身雪色輕紗,和著悠揚的樂曲,在水上蓮間翩翩起舞……似她那樣天仙化人的女子,既使死了,也只會上天成仙,又怎可能變成女鬼?”
這是什麼樣的一個女子?我好奇心更甚,賠笑道:“荷煙說錯,只是我聽宮中人說小樓裡女子死後,每逢中秋月圓之夜,會回來吹奏自己生前喜愛的曲子,因此……”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確是於中秋之夜,自縊於桂子樹上。”
我喃喃道:“可是她,又因何而死?”
文浩的聲音裡突然有一些不耐:“她死,是因她沒有選擇。小荷煙,你能否不要有這麼強烈的好奇心?”
是的,我本不是好事之人,可這次竟打聽太多。但事關文澤,事關他與她曾經的恩愛……我怎能不好奇,不妒嫉?
文浩見我不語,口氣軟下來:“好罷,好罷。告訴你,她錯愛他人。而那人,非她歸宿。”
我更驚:“她竟不愛皇上?”
文浩也一怔,轉而展顏道:“原來你以為……”
文浩話未說完,突見兩黑從對面橋上衝將過來。月光皎潔,照亮他們——蒙面、著黑衣。他突然拉起我的手,低聲道:“我要暫留你一人於此處,小荷煙怕不怕?”
我當然是怕的,但我不想讓他擔憂,便給了否定回答。文浩握我的手緊了緊。說話間,那兩個蒙面人早跑過石橋,向東一拐,眼見便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文浩放開我,箭般竄出樹蔭,輕喝一聲:“站住!”朝著兩人那方,追趕過去。那兩人身形只稍稍一滯,便不再遲疑,飛身狂奔。我跑幾步跟過去,突然,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一絆,我停下腳步,藉著月光,看見一本厚厚的深色書靜靜地躺在地上,心念一動,慢慢拾起放入懷中。
過了好一會,文浩方才回來。看他模樣,我笑道:那兩人竟沒有讓王爺拿住?
他搖頭道:我並不是想拿住他們,只想追上去看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卻又不說完,提議送我回聽雨軒。
因了中秋之宴,宮門到此時仍未下鑰。我們便在月光下並肩而行,天空深藍,月光如洗,將宮裡的黃瓦紅牆都鍍上一層銀白。石燈暈黃靜默,一路的清香,一路的花樹之影搖曳。文浩的臉浸在月光之中,他的聲音響在夜色裡:“你適才看見的那兩個人,有無一個身型象當日在浣月山莊中,傷了你的刺客?”
我想了一想,也不大肯定:“那個矮些的,確有些象,只是……天又暗,離得又遠,也看不大真切。”
文浩輕輕點了一點頭,突然便輕輕一嘆:“原來,你倒是個真心喜歡我皇兄的女子。”我愕了一愕,他卻不看我:“你也不要怪我,我自幼在這宮裡長大,原以為宮中只能生存些口不對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