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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張嘴,乾裂的唇上便跳出了一顆血珠。他伸出舌尖把那顆血珠舔進了嘴裡,說道:“如今這水比金貴,看好,別打翻了。我剛才把水櫃、水桶控了個乾淨,也只裝了兩葫蘆,現在就放這兒,不到緊要關頭誰也不能再喝,大家互相監督吧。”他沮喪地嘆氣,坐了下來。
眾人聞言,沉默中變得焦灼,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杜飛虎身上,以求在這個早已被眾人視為孤船首領的、行船經驗豐富的漕幫堂主身上得到解決困難的辦法。
杜飛虎掃望了一圈,瞪大眼睛說道:“看我幹嘛?我也沒好辦法,如今大家最好都坐著別動,少說話,少出汗,儲存體力。”
這終歸也算是個辦法!眾人立時平靜下來,有的人已經開始閉目屏息了。
王興抬起頭看了看火辣的日頭,眯起眼睛打了一個響亮乾澀的噴嚏,沙啞地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塊粘稠的汙痰,閃著光落入了海中。然後,他抬手在烏亮的腦門上抹了一把,向陰影裡挪了挪身子,沙啞著嗓子說道:“天這麼熱,沒水哪成?要是來場雨就好了!”說完,他立刻哧啊有聲地捂住了嘴唇。他那消腫後還結著幹痂的乾枯肥大的雙唇被崩開了幾道血口,血流不止。他貪婪地嘬吸著自己的鮮血,從他神情上可以看出那味道鮮美無比。
杜飛虎冷笑,嘆氣,不說話。
林天鴻不忍王興被孤立,這其實也是所有人的渴望。他說道:“是啊!你說過我們福大命大造化大,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風定會吹向中原的,這雨也一定會下的。”
王興伸出了大拇指表示對林天鴻的讚許,說道:“對,對!說的好!一定會下雨的。”說完,又哧啊有聲地捂住了嘴,然後是更響亮地嘬血。
天近正午,風依然未轉,雨更不見下,天空連一絲雲影都不見。日頭更加毒辣,燥熱的海風混合了海水的鹹腥和船上乾魚的腥臭一卷卷襲來。
雷星也不懼眾人了,和王興一起挪動了三次身體後,看了看冷月影的臉色,終於挪進了艙門。這一對難兄難弟,一邊一個,一黑一白,一胖一瘦,無精打采地倚著門框,像垂頭喪氣的門神。
眾人垂眉閉目,面容枯槁,頭上、臉上結著一層鹽屑,如同銀粉脫落的泥塑。唯有千瘡百孔的衣襟抖動的活潑歡暢。
老船工獨坐船頭,安然閉目,鹽屑幾乎把他塗抹了一遍,他乾枯的臉上那些密集深刻的皺紋暫時被撫平了,在烈日下熠熠生輝,莊嚴凝重。
林天鴻猛然抬眼看到他時,被嚇了一跳,緊接著,恐懼被敬畏代替。他想起這個倒黴又幸運存活的老船工已經兩日滴水未進了,他這次以為老船工一定死了,是坐化昇天了。就在林天鴻虔誠地為老船工禱告的時候,老船工那被板結的鹽屑塵封的眼睛抖動了一下,抖落了一片白色的粉末,迅速被海風捲走,來之於海,歸之入海。林天鴻舒了一口氣,默唸了一聲佛。
令人討厭的、堅守不餒的太陽像是被釘在了空中一樣,過了許久、許久,都堅定不移。灼熱的風一團團撲進,船艙內如同幹悶的爐膛,眾人皮焦泛油,甚至能聽到面板迸裂的聲音,一股怪異焦香的蔥花味道鋪展開來,混合著腥臭,令人作嘔。人們呼吸漸劇,灼熱的氣流噴出,燙的鼻孔發疼。喉骨咕咕滾動,碰撞出響亮堅硬的聲響,但人們都像沉睡了似的,沒有被自己和別人發出的聲響吵醒。
終於,人們的沉睡被一聲悠長悅耳的咽水聲音打破。
獨孤冷月把盡餘碗底的一丁點水喝了下去,乾淨徹底,泥沙不剩一粒。
這具有異常誘惑的挑釁性的聲音,撬開了人們的眼皮,人們睜開了黯淡無光的眼睛。但這些目光立刻又變的如刀似劍般銳利。所有的目光都焦聚在那兩隻看起來造型優美、天然生成、不帶修飾的葫蘆上,它們像兩個活潑的、胖嘟嘟的娃娃,惹人喜愛。人們盯著他們,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似乎一眨眼,他們就會溜走。
得嘗甘甜的獨孤冷月意猶未盡,優雅地吐出了一粒金光閃閃的小沙粒,以更加毒辣的目光咬住了葫蘆娃娃。
但是,人們還有足夠的冷靜,誰也沒有有所動作,還堅信能堅持的住,都心照不宣地認為還未到最緊要時刻。人們似乎都原諒了獨孤冷月擾亂視聽的舉動,都不認為她喝下自己先時存留的一丁點泥沙爛絮並存的髒水有什麼不妥。獨孤冷月也是如此認為,並且認為自己先時嫌棄水髒是不對的,先時沒喝是有失公允的,在忍無可忍之時改過自新是理所當然的,找回公平,與大家在同一起跑線上才是正確的。所以,她從容果斷地喝下了不及盈口的一丁點泥水,並擺